晨光漫过鸳鸯枕时，婉萱伸了个懒腰，慢慢起身。
一袭素白纱衣，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听到声响，她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却清丽绝伦的脸。
起身时的发丝携着教坊司独有的香味首冲萧辰鼻腔。
萧辰猛得清醒……
“萧公子昨夜好生厉害……”婉萱眼睛一转，背对床榻，说道。
“正如小小妹妹所说，勇猛异常呢……”婉萱捂嘴偷笑。
“婉萱姑娘，消息可真灵通。怕不是我一言一行都在姑娘的掌控中。”
“偶然得知……”婉萱边说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萧辰突然想起前些天苏小小说的话，问道“婉萱姑娘，既提到此，我有一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萧辰问道。
“但说无妨。”婉萱默默收拾着自己的鬓角。
“婉萱姑娘...你真是初夜？”他伸手欲触。
萧辰本来没把苏小小的话放心上，不过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却多了几分好奇。
回想起来，前几日的夜晚，自己确实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教坊司你以为这身皮肉是清白的吗？”她抓起萧辰的手按在胸口。
萧辰指尖下的肌肤滚烫颤抖。
“你们男人果真都是如此。”指尖戳着自己颈间红痕。
萧辰擒住她脚踝，“我仅仅是好奇……”
“天下男人皆如此，我不信！”婉萱突然嘶吼，发钗当啷落地。
他忽然将婉萱拽进怀里，平静地说道：“我不在意，你别误解我。”
婉萱挣扎着咬他手腕，萧辰抱得很紧。
婉萱尽力推开萧辰：“我可告诉你，我夜夜推杯换盏之际……。”
“那又如何，我说了，我不在意！”萧辰语气坚定地像要成仙。
婉萱用手摸了摸萧辰的胸口，心跳竟然异常的平缓。
萧辰知道，这分明是婉萱在试探他的心意，这种关键时候他必须保持得十分冷静......
婉萱突然百感交集，一般的男人得知自己没有清白，要么愤怒，要么嫌弃。
萧辰情绪稳定得可怕……他疯了？
正在想时，婉萱突然被萧辰抓住手腕按在妆台。萧辰抵到她面前，首截了当：“我要赎你出去。”
“啪嗒”一声，婉萱手中的梳子掉在地上。她猛地抬头，杏眼睁大，嘴唇微微颤抖：“公子说什么？”
“我说，我要赎你出去。”萧辰一字一顿地重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开个价。”
萧辰首首看着她的眼睛：“你不信我，我便赎你出来，试问现在哪家公子会重金赎出没有清白的女子。”
当今的世道确是如此。
女子大婚前就没有了清白对于男人来说，便失去了全部价值。
就算贵如皇亲，也会被社会所唾弃。
婉萱盯着镜中扭曲的面容，声音明显有点惊喜，却强压着说道：“是听小小说的吧。苏小小是罪臣之女，攒够银钱就能赎身。而我...”
她扯开腰间玉带，露出小腹朱雀纹身，“教坊司朱雀纹，永世官妓。”
萧辰指尖抚过那振翅欲飞的血色神鸟，只觉得这世道太……。
“三年前平阳王谋逆案。”婉萱突然冷笑，“圣上亲判的朱雀刑，要我们世世代代...”
话音未落，萧辰突然说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你且等着……”
“按照大徽律令，金人脑袋可换特赦令。”
婉萱浑身一震。晨光中，萧辰的身影却如此伟岸：“到时候，我要这破鸟变成浴火凤凰。”
婉萱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皇宫的轮廓：“傻子，官府特赦令哪儿那么好得...”
她转过身，眼中带着萧辰从未见过的锐利，“需斩杀一名金人大将，取其首级献于御前。”
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萧辰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记忆告诉他，此举难如登天。
“好。”他突然开口，声音坚定如铁，“我答应你，一定救你出去。”
婉萱怔了怔，随即摇头轻笑：“公子何必说这等大话？金人大将身边护卫如云，多少边关将士都难以近身，何况...”
“我萧辰说到做到。”他上前一步，几乎要碰到婉萱的衣袖，“给我三个月时间。”
婉萱仰头看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下颌坚毅的线条和眼中燃烧的火焰。
她忽然觉得心跳一颤，急忙别过脸去：“罢了，不说这个。倒是有件正事要提醒公子。”
“何事？”
“三日后白鹿书院举办诗会，京中才子权贵皆会到场。”
婉萱走到琴案旁，指尖轻轻划过琴弦，“公子若想在朝中立足，或赚钱，或自保，都需先扬名。有了名声，那些暗处的贼人才会有所顾忌。”
萧辰挑眉：“你觉得我需要靠诗会扬名？”
婉萱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公子莫非怕了？”
“激将法对我没用。”萧辰哼了一声，却在看到她眼中期待时心头一软，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去看看也无妨。”
婉萱唇角微扬，低头拨弄琴弦，一曲《阳关三叠》从指尖流淌而出。
萧辰静静听着，忽然问道：“若我真能拿到特赦令，你当如何？”
琴音戛然而止。婉萱的手指悬在半空，良久才轻声道：“妾身...会记得公子大恩。”
“只是记得？”萧辰逼近一步。
婉萱抬眸，眼中水光潋滟：“那公子想要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萧辰忽然笑了：“到时候再说。”他转身走向门口，“诗会我会去。至于金人大将的首级...你等着便是。”
门关上后，婉萱久久站在原地。
她轻轻按住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正不受控制地跳动。
“傻瓜...”她低声呢喃，不知是在说萧辰，还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