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租房。
秦杰打开门，将大包小包放下。
狭窄的房间内，空空荡荡，一贫如洗。
整个房间，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没有电视，没有冰箱，没有洗衣机，没有电风扇。
唯一带电的设备，只有电灯泡，而且还是最便宜最廉价的白炽灯。
秦杰轻手轻脚，走向房间。
房间局促，里面有着一个破旧衣柜，角落摆着一张单人床，床上躺着人。
这人枯瘦如柴，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父亲应该睡着了。
秦杰又蹑手蹑脚退出来，把脏衣服收起来，开始清洗。
“唰、唰、唰。”
狭小的厕所里，秦杰蹲下身，刷洗着衣物，满头大汗。
将父母，以及小妹的衣物，整齐晾起，秦杰又开始做饭烧菜。
将一切弄得差不多时，房间内传来父亲痛苦的呻吟声。
秦杰赶紧快步冲向房间，跪在床前，轻声呼喊：“爸，怎么了？”
“杰娃儿，回来了？”秦建国微微睁眼，两眼无光，有气无力道。
秦杰带着笑容，开始讲述。
“是啊。爸，你看我是不是又胖了点？学校食堂伙食挺不错的，我天天吃肉。”
“对了，爸。前几天，有个新办私立学校的负责人联系我，向我保证，只要我愿意转校，立即支付违约金，并提供更高的奖学金。”
“不过，我没有答应。龙湖中学对我不错，王校长承诺的条件，都一一实现。并且还提前预支了部分奖学金，帮我们渡过难关。”
“做得对，人不能，言而无信。”秦建国眼前一亮，声如细丝。
秦建国细微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痛苦。
他都是咬着牙齿，拼命发出的声音。
“我知道，爸，你听着就行，不用说话。”
“这次月考，我还是全级第一。”
这时，秦建国流露出痛苦神情，紧闭双眼，浑身发抖。
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让秦建国难受得想死。
秦杰流泪满面，却没有停下，将身边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出来。
只有关于未来手机的事情，才隐瞒跳过。
在秦杰的记忆中。
父亲原本有稳定的工作，曾在兽防站上班，走家串户，给家禽看病。
小时候，自己还经常跟在父亲的身后，看他给猪配种。
不过由于爷爷身体不好，需要大量花钱，妹妹超生罚款等原因，父亲才辞职前去山西省挖煤，整整三年。
虽然辛苦无比，累弯了腰，但是欠账还清，还盖了一间漂亮的新房。
直到奶奶病重，父亲才回到滨州市，在垃圾发电站，找了一份工作。
工资虽高，但是焚烧垃圾产生的废气有毒，父亲又为了每个月多得一些加班费，经常上晚班，完全透支了身体。
开始没有引起注意，直到倒下后，父亲再也站不起来。
身体过度透支，多项器官衰竭，想要完全治好，以目前的医疗条件，就算在国外进行治疗，都不一定痊愈，并且花费的金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父亲这座大山倒下后，身材矮小的母亲，成为另一座山，艰辛付出，撑起整个天空。
每天，母亲凌晨四点起床，清扫大街。
中午，母亲又打钟点工，在饭馆帮忙洗碗，或者是帮人收拾屋子。
傍晚，母亲会摆一阵子地摊。
晚上十点十一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回家还不能立即休息，必须做完家务。
还不到四十岁，母亲却一脸沧桑，皱纹满面，大量白发。
父亲出事时，秦杰当时还在读初二。
从小到大，秦杰的成绩都很不错，不过却算不上最顶尖的。
当父亲倒下后，秦杰突然蜕变，将全部精力都用于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中考排名，全市第一。
秦杰深知，自己无力改变现实，只能改变自己，提升自己。
秦杰的付出，也获得回报。
因为秦杰争气，家中亲戚，都感慨万千，纷纷慷慨解囊，进行援助。
因为秦杰的优异表现，政府考虑其家庭贫困程度，分配了廉租房，并且报销了一部分医疗费。
否则父亲，早就一命呜呼。
其实父亲无数次，想要自寻短见，不想要再拖累家人。
因为重病，工作丢了，房子卖了，还欠下巨债，身体忍受病痛，精神遭受折磨。
父亲觉得，人生完全没有意义，只是成为家人的累赘。
不过秦杰的一番话语，暂时让秦建国打消轻生念头。
“爸，你不是一直觉得吃了没文化的亏吗？拼命赚钱，努力为我和小丫创造良好条件，考上大学吗。我就考个理科状元，考个清华北大怎么样？你答应我，必须亲眼看到清华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好不好！”
“或许娶妻生子还早，不过距离高考，却很快，你再坚持一下，行不行？”
秦建国，泪流满面：“好！好！行！行！我答应你！”
因为这个约定，秦建国一直咬牙坚持。
“不要再回来了，临近高考，学习紧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暂时还不会死，拖都要拖到高考后。”秦建国有气无力，一段话，都要换很多气，才能说完。
秦杰流着泪，用力点点头。
就在此时，传来开门声。
秦杰回头一看，一个乖巧身影，朝着自己冲来。
“哥！你怎么回来了！”秦菡紧紧搂着秦杰，欣喜道。
小妹已经亭亭玉立，聪明懂事，刻苦勤劳，成绩名列前茅。
“回来看看你们还不行吗？来，准备开饭，我做了土豆烧牛肉，尝尝你哥的手艺，是否有退步。”秦杰在秦菡鼻尖上一点。
秦菡微皱秀鼻，露出笑容道：“嗯！一定很好吃，我都闻到香了。”
自从父亲病越来越重，欠债越来越多，生活压力越来越大，秦杰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小妹的笑容。
这些年，除了校服以外，自己跟小妹都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亲戚，还有居委会捐赠的旧衣服。
饭桌上，一大盆牛肉烧土豆，热气腾腾。
“来吃牛肉。”秦杰挑了一大块牛肉，放在秦菡的碗里。
“哥，妈知道你胡乱花钱买东西，一定会批评你的。”秦菡吞下美味的牛肉，指着地上的物品，小声提醒道。
秦杰掏出一叠购物券，放在桌上，拍着胸脯道：“不怕。我可没花钱。喃，我在新开的中泉商场，靠本事赚到的购物券。”
秦杰表情平静，用平淡的口气，将刚才的经历，简短叙述一遍。
“都送给你了，你可以买一些喜欢的东西，注意这个月底，购物券就要过期哟。”秦杰强调道。
秦菡眼冒星星，露出崇拜的目光，都顾不得吃饭，抓过购物券，欣赏起来。
电话铃声响起。
秦杰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接通电话。
“秦杰吗？你父亲病危，在二医院抢救，赶快过来吧。”
秦杰用急促的口气道：“好，我马上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