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津神色黯然,道:“师父,我没有忘,我是被林家人赶出京城的,像一条丧家之犬。他们还封印了我的特殊能力,现在我只剩下了一成的直觉之力,失去了推演能之力。”
严勇语气缓和,道:“你还记得就好,林家肯定是有不能见人的秘密或者阴谋的,不然他们为什么那么害怕你的推演之力呢?
“你能保住这条小命,也是你的家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的,你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耿直和冲动了,不然你们裴家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
“阿津,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碰,我们只是这个世界里的蝼蚁,是炮灰,在隐世大族和权力公器的夹缝中生存。
“他们可以制定规则但不必遵守,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而不被制裁,我们,有时候连当观众的资格都没有。
“你可以有良善之心,但不能多。你可以求真相是非,但也要学会装糊涂。今天就这样吧,收队!”
-------------
待特殊事务局的人离开后,白行川叫来了白明辉的保镖兼司机陈封。
陈封恭敬道:“老白总,您找我?”
白明川轻叹一口气,问道:“今天家里所有的监控视频都删了吗?”
陈封心里一跳,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道:“正在删,我已经叫他们将硬盘全部格式化,网上的云备份也在删除。”
白行川点点头,道:“辛苦了。”
陈封又补充道:“老白总您放心,我都吩咐过他们几个了,今天的事情一定不会传出去。”
白行川“嗯”了一声,道:“你跟着明辉也快五年了吧,和你父亲一样,为我白家也算鞠躬尽瘁。一眨眼,你父亲都退休五年了,他最近怎么样?”
陈封道:“我父亲还和以前一样,天气好的时候就出去钓钓鱼,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在家里种种花,山里空气也好,他的日子过得很惬意。”
“他还是没有找个老伴儿?”
“没有,可能还是忘不了我妈妈吧。”
“像你父亲这样人不多了,有情有义,为我们白家付出了很多。”
“老白总客气了,是白家当年收留了我们父子,才有了这十几年安稳的生活,我们父子做这一切也都是自愿的。”
“谢谢你的父亲,为我们白家工作了十年,他退休后你又做了五年,这几年你为明辉做了不少事,不然你在他身边也呆不了那么久。现在明辉……可能回不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陈封思索了几秒钟,道:“这几年,小白总一直对我很不错,为小白总做些事情是我分内的职责,小白总也没有亏待我。现在……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选择,我想回去听听我父亲的意见。”
白行川点点头,道:“也好。最后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老白总您请问。”
“明辉的嗜吃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出现这种情况前后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陈封仔细思考,过了一会儿才道:“好像是一个多月前,小白总去找一个人的麻烦,那人叫许廉,就是陆安颜的男朋友。
“其实那天白总刚见到许廉,没有说上几句话陆安颜就也来了,两人争吵了几句,小白总很生气,就带着我们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大约是下午3点左右,我记得很清楚,小白总忽然说有些饿,让我找地方吃饭。
“我当时还奇怪呢,中午饭我是和小白总一起吃的,他怎么那么快就饿了呢?
“之后我们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小白总吃了很多,几乎是平时的好几倍。从那以后,小白总的饭量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白行川的眼睛眯了起来,面色有些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许廉是什么人?”
“许廉是夏阳大学今年的毕业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他的身份跟我们白家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
“许廉的养父是许知礼,曾在白家旗下的公司工作过,现在已经退休了。许知礼的儿子叫许庆卓,现在是恒业地产的企划部总监。”
“许知礼?”
白行川的瞳孔猛地一缩,久远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是他?姓许,难道……
“许家现在什么情况?”
“许庆卓前两天请假了,说是父母住院了,情况很不好。”
自已儿子出事了,许家也出事了,都是跟这个许廉有关系的人……是巧合还是必然?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人的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防不胜防。
白行川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道:
“陈封,跟你父亲出国吧,永远都不要回来。十多年的情分,我不想坏了最后的体面。”
陈封愕然,继而躬身道:“我知道了,谢谢白老板。”
--------------
田园居。
许廉和陆安颜相对而坐,却没有说话,似是各自思考着什么。
特殊事务局的介入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许廉自认现在自已有了一点点自保的实力。
但是跟整个特殊事务局对上,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因为特殊事务局都有什么人,那些人都有什么能力,对他、对田园居什么态度……
他一无所知,也没有渠道去打听。
眼下,得赶紧把许知礼一家处理掉,不然夜长梦多,被特殊事务局盯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还得好好想想用什么办法,不能露出破绽,不能被特事局抓住把柄。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否应该让陆安颜知道当年的真相?
不然她和自已信息不对称,搞不好也会出问题。
陆安颜似乎看出了许廉的犹豫之色,不禁问道:“许廉,你有心事?”
“也不算什么心事,我在考虑有些事情该不该让你知道,你知道了,是好还是不好?”
陆安颜很少看到许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微微一笑道:“前几天的谈话你又忘了?我才是你最需要信任的人,你也同意了的。”
“我纠结的不是这个,我是怕你受不了。”
“受不了,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陆安颜还在笑,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笑容忽然冻结了,用不确定的语气道: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于当年的真相。”
许廉看着她美丽而忐忑的俏脸,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迟早都要知道的,这份痛苦迟早要经受一次,于是他点了点头。
“到底是什么?告诉我好吗?无论如何,我也是能承受的!我追查真相这么多年,也曾经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即便很难接受。”
陆安颜忽然变得很柔弱,甚至可以说很脆弱,许廉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心里有一点点怕,但还是想知道的心情更强烈一点。
对此,许廉感同身受,答应道:“好吧,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可能并不太简单。而且,那些人现在还在搞风搞雨,跟你也有所牵扯。”
陆安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吧,我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我无数次做梦都想知道真相,就算无力报仇我也认了,对我来说,可能真相比报仇更重要。
“我宁愿背负一段无能为力但清清楚楚的仇恨,也不想在一无所知稀里糊涂地活着。”
许廉能感受到陆安颜清丽的面容之下隐藏的一分无力感,和很多人一样,她的很多情绪平时也是藏起来的。
“好吧。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我让你去市区开车一圈再回来,其实是让你为我做个掩护。
“我当时去了白家,在白家的保险柜里,我发现了当年车祸的照片,有我父母的照片,也有陆阿姨的照片。
“他们三人身上除了车祸导致的伤痕,还有利刃伤,所以我怀疑他们车祸后没有立刻死去,或者是对方担心他们没有死透,所以补了刀。”
许廉停在了这里,让陆安颜先消化一下。
果然,陆安颜脸上一片震惊而无措的表情,很快,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小口微张,但根本说不出话来。
许廉感同身受,当时或许自已也是如此表现,甚至还要更剧烈一些。
他走过去,轻轻地把陆安颜抱在了怀里,能感觉到这副娇躯轻微的颤抖,温热的眼泪很快浸湿了许廉的肩膀。
“啊——”
过了好半晌,陆安颜终于哭了出来,声音凄厉而痛苦,这可能也是她十几年来内心情绪和压力的彻底释放。
许廉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也感觉自已的鼻子一阵发酸。
过了好久,陆安颜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但她没有脱离许廉的怀抱,因为她没有力气。
她声音嘶哑,带着潮湿的哭腔道:“你继续说吧,为什么现在又牵涉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