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秦深虽然理解了这两个词汇，但无法弄清楚其中的联系。
直到他发现了最近一段时间出现的一起发生在柳林街的车祸。
一个叫杜俊生的大学生从小巷中走出，毫不迟疑的闯过红灯，他的身体被路过的一辆商务车撞得粉碎。
常人看来，这是一起十分简单的受不了压力的‘脆弱’大学生轻生事件。
但秦深却从中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通过那些低语的提示，他模糊的理解到那个叫做杜俊生的学生早就死了，他是被某些东西操控着选择了自杀。
这并非悲剧。
而是救赎。
有来自苍穹之外的存在给予了杜俊生另类的救赎。
他不死，会面临更加可怕的结局。
所以，秦深迫切的想要为李瑶争取到这个救赎。
他必须要完整的了解到这个案件！
“瑶瑶，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只要见到赵医生，只要通过赵医生见到‘杜俊生’，我就一定可以找到赋予他救赎的那个存在。”
“祂也将会成为你的救赎。”
“等着我瑶瑶。”
“一定要等着我……”
癫狂到近乎偏执的声音出口的同时，秦深感觉眼角有些。
他摸了摸。
是眼泪。
他为什么会流泪？
这是……身体对自已的提醒吗？
自已的身体，为什么要提醒自已。
是因为自已选错了路？
救赎了杜俊生的东西无法救赎李瑶？
“不可能，这不可能！”
“瑶瑶那么善良，她那么善良！”
血红色双瞳死死的盯着桌面上极富年代感的钢笔，他的声音在不断提高。
“她那么善良，凭什么不能得到救赎？”
“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一定可以得到救赎。”
“一……”
话到最后，秦深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件，因为低语声而被他不情愿的刻意忽略的事情。
翻开笔记本。
秦深以一种近乎疯癫的姿态不断寻找着什么。
他看到了几句话。
笔迹清晰，逻辑明确。
那是自已的记录。
“那些古旧的书卷中涉及到了一些不可被理解的狂乱知识。”
“瑶瑶因为某些东西的影响，而对这些知识产生了病态的渴求。”
“她不断翻阅着那些古老的书卷的同时，也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吸收着那些狂乱的知识。”
“她听到了那些低语。”
“她的问题，并非来自于书本，而是来自于那些低语！”
轰！
脑子如同炸开了一般，视网膜下的血色网状结构像是被某种力量冲破。
被约束的思绪开始重新整理已经获得的线索。
秦深的呼吸越发急促。
他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杜俊生获得救赎没错。”
“我为瑶瑶寻找救赎没错。”
“救赎了杜俊生的东西，也会赐予瑶瑶救赎，同样没错。”
“错的是……”
“我错误的将低语的指引，当成是自已的发现，主动为瑶瑶寻找救赎。”
“这会打乱某位存在的安排，让祂提前暴露在那些想要祂暴露的东西面前。”
“祂会经历什么我不知道。”
“但瑶瑶……会越陷越深！”
泪如泉涌。
啪！
秦深抡动巴掌，狠狠的抽打在了自已的脸上。
“我简直就是个蠢货！”
“是个白痴！”
“我自以为的一往情深，却将瑶瑶推进了更深的深渊！”
秦深感觉自已逐渐理解了一切。
“只要我见到赵医生，蝴蝶就会扇动翅膀，我将会被命运推动着走向低语想要看到的结局。”
“祂将会暴露。”
“一切将迎来终结！”
“而制止这一切的唯一办法……”
卡巴！
拳头紧握，秦深像是突然找回了全部力量一般，猛地站了起来。
头晕目眩，嘴角溢血。
过分压榨自已已经让他的身体像是被打碎后重新粘连的镜子，稍有异动就可能迎来全面崩溃。
但……
不重要了，全都不重要了。
“瑶瑶。”
“瑶瑶我该见你了。”
秦深妥善的将那款很有年代感的钢笔贴身放好。
之后一步三晃，走出办公室。
走向李瑶的病房。
过路的医生护士打招呼的动作他视而不见，他强行屏蔽了一切外来声音。
——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自已不会受到低语的影响。
那些怪异的、疯狂的、扭曲的声音可能会夹杂在任何外来的声音中，身为心理学专家的他很清楚，想要屏蔽那种声音的办法只有一个。
不断给自已下达心理暗示，把自已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聋子。
摇摇晃晃的秦深终于来到了李瑶的病房前。
身体早已经濒临极限的他，却在推门的一刻换上了最为明媚开朗的笑容。
他要将自已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
哪怕……她已经不是她了。
推门。
病房中李瑶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她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见到秦深的一刻，很热情的打招呼。
但秦深能感觉到，李瑶的‘热情’并非发自内心。
眼前的李瑶，早已经因为‘低语’的影响而变成了‘微笑’的工具。
秦深蹲在李瑶面前，做出了自已从不敢做的动作。
他牵住了李瑶的手。
“瑶瑶，我知道。”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你现在虽然是在笑着，但你并不开心。”
“你被未知的力量封锁在了意识的深处。”
“入目之处尽是黑暗，狂乱而扭曲的诡异在时刻侵蚀着你的一切。”
“别怕，别怕。”
“会好的，都会好的。”
“祂有祂的安排。”
“是我错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无意义的。”
“我以为我可以为你迎来救赎……”
秦深笑了，笑中带泪。
他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他以为他可以帮到李瑶。
可他过于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了，以至于忘记了祂的提示。
祂早做过提示的。
依旧记得那天，他起身时候吐出的那一口血。
他以为那是因为脑子里的低语，却忽略了那些声音远比低语要更加宏大，更加神圣。
祂在制止他，但他忽略了。
最终，他不光伤害了自已，也差点害了自已所最在意的人。
“对不起瑶瑶。”
“对不起。”
“这是我应得的。”
“你……要好好地。”
秦深抽出了桌边的纸张，拿出一直舍不得用的钢笔，飞快书写。
当纸张写完，他也下定决心。
“瑶瑶……”
“我其实……”
算了。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没勇气说出这话。
而且，也没必要。
他知道的，李瑶能听到。
既然能听到，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要再给她添上负担了。
“乖乖等着。”
“你的救赎，会来的。”
说完，秦深转身，走出病房，来到天台。
恍惚间，他听到了沉重的叹息。
那是祂的无奈。
“一往情深，无疾而终。”
“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之所愿，终将达成。”
秦深笑了。
“赞美至高。”
他一跃而下。
病房里，笑容满面的李瑶，泪如泉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