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要来,那便去御膳房提些皇上爱吃的菜来,另外让小厨房做些皇上爱吃的点心,你亲自去小厨房盯着,别出了什么岔子。”
“至于浣碧,你就去御膳房走一趟吧,另外去内务府把这个月的份例领回来。”
她这般吩咐,流朱倒是没觉得什么,毕竟身为奴婢本身就是要伺候主子的。
“小主放心,小厨房的人尽心着呢,奴婢这就去亲自看着,绝不会出一丝差错。”
莞贵人得宠,身边伺候的宫人自然也不敢闹出那些弯弯绕绕,就算她不让身边的奴婢去御膳房盯着,御膳房也不敢拿差的东西来。
正因知道宫里的人如今是怎么谄媚的嘴脸,浣碧心里便更烦了,嘴里尽管应了一声,但神色却有些犹豫。
她和流朱是一样的,但也不一样,她不仅仅是甄嬛的奴婢,更是甄嬛的庶妹。
尽管她娘没能入甄家的族谱,但她心里还是惦念甄远道这个父亲的。
自从甄家被皇上发落到西北之后,浣碧夜里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从前小主不得宠,所以她们尽管担心,但也无可奈何,但如今小主己经是宫里最得宠的嫔妃了,为何还不开口救父亲。
小主只想着好好伺候皇上,何曾想过远在西北的父亲吃着怎样的苦楚,皇上如此疼爱小主,对小主来说不过是挑个皇上高兴的时候开口便能救父亲于水火,但如此小主都不愿意,可见父亲从前真是白疼她了。
浣碧心里不满,尤其是看到皇上厚待甄嬛之后,她心中的不满之情便更甚。
她倒是在宫里被皇上疼爱的如珠似宝,锦衣玉食享之不尽,可怜父亲不知在西北受何等苦楚。
见浣碧一副有话想说但却没开口的模样,甄嬛便知道对方是想说什么。
她如何不想救父亲,但如今不是向皇上开口的好时机,说不准,她这一开口反而坏事了。
如今皇上对年家颇为怜爱,宫里的年世兰又成了华贵妃,甄嬛可没有忘记,当初把她双亲弄去西北的便是年家。
如今皇上对华贵妃怜爱之情更甚从前,她若是开口求皇上让双亲回京,皇上看在她长着那样一张脸的份上,或许会同意,但华贵妃如何会同意?
如今年羹尧虽然己经不在西北,但西北将领还均是年大将军的旧臣,为此皇上都要厚待年家,只为了徐徐图之,她一介女子,如何能拗转皇上的心意。
所以甄嬛心急如焚,但也不敢贸然开口。
而这些道理,饱读诗书的甄嬛懂得,从小只学了些伺候人的活计的浣碧却不懂。
尽管甄嬛也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庶妹,但她却并不想和浣碧相认。
不为其他,只因为浣碧的母亲不光是罪臣之女,她们母子的出现便昭示了父亲对母亲的背叛。
所以甄嬛对这个庶妹的感观十分复杂,她既知道对方所想,十分信任对方,又不想和她相认,甚至让她继续做着伺候人的活儿。
等到流朱和浣碧都出去之后,流朱也看出了浣碧的异常,便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听到流朱这么说,浣碧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你觉得皇上待小主好吗?”
听到她这么说,流朱噗嗤一笑,似乎是没有想到对方纠结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当然了,皇上待小主是顶顶的好,小主前两天得的赏赐听说还是下面送上来的贡品呢,旁的宫里都没有,皇上独独赐给了咱们小主。”
流朱说的与有荣焉,闻言,浣碧眼中的神色更加复杂了。
“是啊,小主都己经这么得皇上喜爱了,她为什么就是不开口呢?”
难道也是觉得父亲连累了她吗?浣碧想着宫里的流言,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浣碧最后这句话说的声音极低,流朱没有听清楚,便又开口问了一句,“啊,你说什么,什么没有说出口?”
“没什么,小主让我去御膳房,我就先去了,你且去小厨房盯着吧,别耽搁了晚上皇上来用膳。”
自己和小主是姐妹的事情,尽管对方是流朱,浣碧也不会说。
只是心中的苦闷无法倾诉,这让浣碧心里更加难受,她本就不是个会藏事儿的人,如今心里烦闷,脾气便更差了些。
见浣碧脸色不好,跟着她一同出来的小宫女也没多想,大热的天儿,跑一趟御膳房确实热得慌,不过这也比待在宫里扫地、擦桌子的好,可见这主子身边的宫女过得也不全是一样的日子。
见浣碧脸色不好看,想巴结的人自然便挑好听的说。
“浣碧姐姐,您今日穿的可真好看。”
因着去御膳房提膳食辛苦,所以浣碧从来都是找两个小宫女跟着她一同去,她是莞贵人的陪嫁丫头,也是莞贵人身边的大丫鬟,不管是在碧桐书院还是在延禧宫,浣碧身边也不缺奉承她的宫人。
听到其中一名小宫女这么说,浣碧身旁的另一名宫女便不甘落后的开口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浣碧姐姐哪天不漂亮,说起来,小主还是最疼浣碧姐姐,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浣碧姐姐用。”
“是呀是呀,小主最疼浣碧姐姐了,我瞧着这圆明园满宫的宫女,就找不到一个比浣碧姐姐长得还好看的人。”
“切,谁说宫女了,我瞧着浣碧姐姐长得比一般的小主都好看呢。”
小宫女嘴甜,两人一唱一和便把浣碧哄的十分高兴。
听到她们这么说,浣碧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笑着开口问道,“你真觉得我长得比一般的小主还好看?”
听到她这么说,一旁的小宫女更加来劲了,“我就瞧着浣碧姐姐长得比安常在好看多了,安常在出身一般,如今也没有咱们小主得宠,浣碧姐姐长得美,更是有几分像小主。”
“我倒是觉得,若是浣碧姐姐也是皇上的嫔妃,说不准比那安小主能得宠些。”
那小宫女见浣碧爱听这样的话,更是毫不吝啬的说了许多,反正大中午的,也没人在这儿。
几个人欢欢喜喜的走了,反而假山另一侧的宝娟气成了河豚。
“小主,您干嘛不让奴婢好好教训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奴婢,奴婢一定要给她们个教训瞧瞧,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如此议论主子。”
见宝娟一副气炸了的样子,安陵容倒是十分淡定。
“浣碧在莞贵人那儿素来便得宠些,吃穿用度和普通的宫女也不一样,那小宫女不过是奉承她的话,你又何必气成这样。”
安陵容此刻倒是沉得住气,她深知一个道理,莞贵人现在得宠,所以她身边的人也不能轻易得罪。
不过让自己就这般咽下这口气,也未免太窝囊。
想到这里,便眯了眯眼,对着宝娟开口问道,“我记得惠贵人的闲月阁就在这附近吧,远吗?”
“远倒是不远,小主是想去看看惠贵人吗?”
之前惠贵人让小主帮莞贵人求情,小主没答应,为此惠贵人和她们小主的私交便没那么好了,今日听到小主说起闲月阁,宝娟都有些吃惊。
“索幸今日也无事,便去看看惠贵人吧。”
安陵容一边开口说着,一边便朝着闲月阁的方向走去。
采月见到来人是安常在之后,也有些吃惊,但对方毕竟是主子,先是行了个礼,便连忙进去通报了。
对安陵容的突然来访,沈眉庄也显得十分惊讶,但仍是迎了对方进来。
而看到沈眉庄后,安陵容乖巧一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先是给对方行了个礼之后,便开口说道,“今日突然到访,没耽搁眉姐姐的事情吧。”
安陵容率先开口,听到对方的一声‘眉姐姐’,沈眉庄心中松了一口气。
自上次她贸然向陵容开口之后,便一首想缓和和对方的关系,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也就一首没得空。
如今听到对方这么说,当即便拉着对方坐在了正殿的绣凳上,亲亲热热的开口说道,“哪里有什么打扰的,左右我也是无事,不过这大热儿的天儿,你怎么还过来了?”
如今正是盛夏,平常宫道上除了来往做活计的宫女太监,几乎看不到宫里的主子。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谁愿意顶着个大太阳出门呢。
“采月,去切些果子来,另外拿安常在最喜欢的茶水来。”
沈眉庄一边吩咐,一边对着安陵容笑了笑。
闻言,安陵容心中门清,沈眉庄只说了让采月上自己喜欢的茶水,说明她连自己喜欢什么茶都不知道,可见她们俩的姐妹之情到底有多深。
“这几日天热,我也是在宫里待的实在无聊了,索性便出来逛逛,本来想去找莞姐姐的,但今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也不便前去打扰,便转了个弯,来了眉姐姐这里。”
安陵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看着沈眉庄果然脸色一僵,心中顿时好笑万分。
这姐妹俩天天姐姐长妹妹短,不还是为了皇上的宠爱面和心不和吗?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她还真以为沈眉庄不在乎甄嬛得宠而自己备受皇上冷落,如今看来,也不是这回事,可见是她高估对方的姐妹之情了。
自打温宜公主的周岁宴之后,连安陵容都侍寝了两三回,唯有沈眉庄连皇上的面都没见上,此刻听到安陵容说起今日皇上翻了甄嬛的牌子,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但当着安陵容的面儿,沈眉庄也不会让对方看笑话。
“你如今可是不常来了,如今来了我都还不知道要怎么高兴呢,怎么会觉得打扰呢。”
“既然嬛儿那边忙着,咱们也不理会她,今日在我这儿用膳可好,我让采月去御膳房多要几个菜来。”
沈眉庄做足了贴心好姐姐的模样,闻言,安陵容也并未拒绝。
两人一起用过了晚膳之后,只觉得前些日子出现的隔阂也消散了不少,又饮了一会儿茶之后,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安陵容方才开口说道,“眉姐姐,我今日过来,我是想瞧瞧你如今可还好?”
“你别怪我这话说的莽撞,实在是皇上的心思大家伙儿都瞧出来了。”
安陵容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却令沈眉庄的动作一僵。
“连你也瞧出来了,可见宫里当真是没有秘密。”
沈眉庄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皇上的心思从来都是最难猜的,如今她因着西阿哥的事被皇上不喜,她心里也十分无奈。
但圣命这般,自己又能如何。
见沈眉庄如此开口,安陵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说道,“眉姐姐可曾想了什么办法,其实此事也不该怪姐姐,咱们入宫晚,对宫里的有些事情实在是不知道。”
听到安陵容如此说,沈眉庄像是找到了知己好友一般,连声音都比刚才大了许多。
“温宜公主周岁宴,我只当西阿哥是温宜公主的兄长,送上一份祝福也没什么,谁知道竟然会惹出这些事端来。”
“但太后都己经允了西阿哥和五阿哥回宫,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想了许久,仍未想明白皇上到底为何生气。”
闻言,安陵容也未就此事发表言论,反倒是开口问道,“眉姐姐既然想不通,可曾问过莞姐姐?”
“如今在宫里莞姐姐最得圣心,应当也是能探出几分皇上的口风,不如让莞姐姐帮着试探试探?”
听到安陵容的话,沈眉庄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乐意。
她虽然如今的境遇并不明朗,但说到底,皇上还没收回她手中的宫权,且就西阿哥这件事情上,皇上到底也没发表什么言论。
若是此时她开口向嬛儿求助,岂非白白让自己低了对方一头。
沈眉庄和对方虽然是好姐妹,但却不愿意输给对方。
“皇上的心意最是难测,嬛儿便是试探出来了又能如何,说到底还是看皇上的心意罢了。”
“且嬛儿失子之后心情一首郁郁寡欢,我也实在不想拿此事烦她,总归也是我自作主张惹的祸事。”
沈眉庄自嘲开口,闻言,安陵容并未再多说什么。
有时候挑拨的话说的太满便显得刻意,像这般只是挑起了个头,剩下的等着对方好好琢磨,她越琢磨便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