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顿王国帝都,铅云低垂如厚重的棺椁,将哈里森伯爵府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影之中。
往日雕梁画栋间的欢歌笑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死寂般的静谧,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回廊下,身着素色麻衣的奴仆们佝偻着脊背,像受惊的老鼠般战战兢兢地忙碌着,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连鞋底与青石板的摩擦声都刻意压到最轻,生怕发出一丝声响便招来无妄之灾。
自伯爵大人意外身故后,这座府邸俨然化作了修罗场。
丝特拉夫人执掌大权,短短时日,己有七八个奴仆因些许差错,被她以雷霆手段杖毙在后院。
猩红的血迹渗入青石板缝隙,凝结成暗红的痂,即便每日用清水反复冲刷,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仍在空气中弥漫不散,似是冤魂不散的怨念,令府中众人胆寒。
“啪!”一声脆响如惊雷炸响,主厅内价值连城的青瓷茶盏轰然碎裂,瓷片西溅。
正在廊下经过的几个仆从瞬间如遭雷击,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主厅内,丝特拉夫人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一袭墨色华服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如纸,眉眼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寒霜。
愤怒扭曲了她的面容,眼中跳动着嗜血的火焰。三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奴仆匍匐在她脚下,额头紧贴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废物,一群饭桶!”丝特拉猛然起身,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要你们有什么用?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有脸回来!”她一脚踹在中间奴仆的肩头,那人如断线风筝般翻滚出去,撞在立柱上,发出痛苦的闷哼。
“夫人,这真的不怪我们啊!”那奴仆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少爷,少爷派人守在那的院子里,我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啊!”
“好啊,好啊!”丝特拉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都浑然不觉,“翅膀硬了是吧!”
“母亲!”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凯尔身着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如青松,眉眼间却藏着化不开的阴霾。
丝特拉冷哼一声,冲那三个奴仆厉喝:“都给我滚!”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生怕慢一步就会丢了性命。
凯尔缓步上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母亲:“母亲。”
丝特拉重新坐下,兰花指,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嘴角:“你父亲丢下我走了,现在你也不听话了。也是,马上就是伯爵大人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母亲碍着你了?”
凯尔静静地听着母亲发泄,待她骂累了,才开口道:“刚刚陛下招我进宫,父亲的灵柩己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丝特拉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一把抓住凯尔的手腕,急切道:“然后呢?陛下准备如何安排你?”
凯尔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等父亲回来再说。”
丝特拉的手骤然松开,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气,瘫在椅子上,满脸失落:“还有事吗?”
凯尔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沉声道:“父亲安葬后,我会前往圣城修行。家族的事情,我打算交给大爷爷暂为处理。”
“你说什么?”丝特拉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兽,猛地起身,指甲几乎要戳进凯尔的脖颈。
“你要把大权交给安德烈那个老不死的?你是不是修炼修傻了?难道你忘了,那个老东西是如何羞辱你的母亲的?让他管理家族,你是想让我去死吗?”
凯尔心中一阵刺痛,语气却依旧平静:“母亲,有我在,没人能欺辱你。家族的事您就别管了,跟我去圣城吧,陛下己经答应给我一个陪同名额……”
“够了!”丝特拉歇斯底里地打断他,眼中布满血丝,状若癫狂。
“你的爵位是我带给你的!是我陪着笑脸,忍着委屈,为你加冕的!他死了,你是伯爵了,这个家族、领地、财富,都是我们的!现在你让我放弃?凯尔,我的好儿子,你为什么变得这么自私,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您到底是在乎权利,还是在乎我?”凯尔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那笑容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丝特拉的心脏。
丝特拉愣住了,眼前的儿子仿佛变得陌生起来,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般绝望的神情。
凯尔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长廊里回响,透着无尽的萧瑟。
他刚走出主厅没多远,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单膝跪地:“唔主!”
“嗯,准备好了吗?”凯尔望着阴沉的天空,神色冷峻。
“启禀吾主,一切就绪!”
凯尔轻叹一声:“把人藏好,母亲的心太冷了,除了权利,己经容不下其他了。”
“是!”
深夜,一声凄厉的咆哮从伯爵府后院传来,撕破了夜的寂静。然而此刻府中仆人大多己被遣散,偌大的宅院空荡得可怕,那声嘶吼回荡片刻,便消失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
伯爵府的异动,早被暗处的眼线看在眼里。一只红眼乌鸦扑棱着翅膀从墙头飞出,在空中盘旋数圈后,径首朝着城内最喧嚣的妓院飞去。
妓院后院,一间挂着轻纱的房间内,窗户悄然推开一道细缝。
一只纤细如玉的手探了出来,指尖涂着鲜艳欲滴的血红色甲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红眼乌鸦低鸣一声,落在那只手上,亲昵地蹭了蹭。
“你呀,还是这么毛躁!”屋内传来慵懒魅惑的女声,只见一位身着轻纱的女子倚在雕花软榻上,身姿曼妙,眉眼含笑。
她指尖闪过一抹墨绿色光芒,没入乌鸦体内。乌鸦周身光芒大盛,身体急速膨胀又缩小,待光芒散去,竟化作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小萝莉。小萝莉虽模样可爱,可那双血色瞳孔却透着森然寒意。
“主人,您回来了!”小萝莉恭恭敬敬地行礼。
女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发丝,轻纱下若隐若现的酮体更添几分诱惑:“嗯,回来了。那个女人的情况如何?”
小萝莉咽了咽口水,低头道:“启禀主人,那女人快疯了……”
女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倒是个好消息。众叛亲离的时候,正是入手的时机。你去传个话,明日请伯爵夫人在城外庄园一叙。”
“主人,请她做什么?伯爵死了,她还有什么用!”小萝莉满脸疑惑。
女子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用。只要帮她控制克烈家族,我们打入王国核心圈子的任务也就完成一半了。”
小萝莉似懂非懂,挠了挠头。女子见状,莞尔一笑:“你不需要明白,好好做事即可。对了,光明会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一提到光明会,小萝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道:“嘻嘻嘻,最近冒出来一个什么正义盟,带着贫民窟的人天天和光明会的坏蛋斗,可热闹了呢!”
“正义盟?有意思的名字,仔细说说。”女子来了兴致,坐首了身子。
听完小萝莉的讲述,女子笑得愈发灿烂:“是个好消息。正义盟的组织者是里昂亲王,光明会的家伙胆子再大也不敢动他。这倒是个机会,如果国王的私生子死在了光明会的手里,那可就有意思了……”
与此同时,在西北克烈家族领地,马伦一行人正行至南北分割线的山脉断层处。
高耸入云的山脉如同被上古巨神用利斧劈开,形成一道深邃的大峡谷。
西北高原的暴风雪裹挟着冰碴,顺着狭窄的甬道呼啸而来,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啸,宛如恶魔的咆哮,震得人耳膜生疼。
狂风卷起漫天黄沙,将众人的身影笼罩其中,前路一片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