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心中五味杂陈。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往昔的温暖与希望早已消散,一切都被黑暗笼罩。
而秦幽,这个相识还不足24小时的人,虽外表冷若冰霜,却在不经意间,给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带来了丝丝慰藉。
我能真切感受到,他是个热心肠的善良人,只不过性格内敛,将温柔藏在了冷峻的外表之下。
我就这么坐着,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肆意驰骋。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亮光悄然隐退,暮色渐浓,黑暗开始接管这个世界。
这时,我才静下心来,仔细打量起身处的纸扎铺。
店铺位于一条偏僻的死胡同里,却意外地宽敞。
左右两侧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纸扎品,色彩鲜艳却又透着别样的诡异。
右侧的纸扎品后方,一个造型奇特的货架闯入我的眼帘。
好奇心驱使我快步走过去,只见货架上琳琅满目,宛如一个小型的百货超市。
货架上有纸质的化妆品,色泽鲜艳,瓶子的做工竟也细致入微;还有各种款式的纸质衣服,从古装到现代装,应有尽有;甚至连当下流行的手机、充电器都被栩栩如生地制作了出来。
看到这些,我不禁暗自思忖,这或许就是秦幽口中那些“特殊客人”会选购的物品吧。
可随即又犯起了嘀咕,实在想不出它们会用什么样的“钱财”来交易,毕竟那个世界的货币在这儿肯定派不上用场我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转身缓缓向沙发走去。
就在这时,柜台后面一扇陈旧的木门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是一扇双开门,样式复古,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让人忍不住揣测门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正当我对着那扇门浮想联翩时,二楼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与此同时,秦幽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下午有客人来没?”
我回过神,连忙应道:“没有,你休息好啦,秦幽。” 目光却依旧时不时地飘向那扇神秘的木门 ,满心期待着能从秦幽口中得知关于它的些许信息。
秦幽依旧懒洋洋地蜷缩在沙发一角,那模样仿佛还沉浸在昨日的疲惫中,看来昨天真的把他累坏了。他对着我招了招手,说道:“我点了外卖,你来坐下,咱们聊一会。。”
我赶忙起身,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秦幽,随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角。
秦幽接过水,抿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开始交代工作:“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一定要记得在凌晨12点准时点起白灯笼,在鸡叫第一遍之前,就得把灯笼取下来,记住,绝对不要超过鸡叫三遍。
”
我本想开口询问缘由,可瞧着秦幽那严肃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
秦幽紧接着又说道:“吃过晚饭,你就把工作服换上,就是那套。” 说着,他指了指沙发角落昨天递给我的寿衣。
看着那套寿衣,我满心好奇,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活人要穿寿衣呢?”
秦幽微微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解释道:“为了工作呗。
咱们这个店要和各种鬼怪打交道,那身寿衣有两个作用。
第一个作用是让你能看见它们,听到它们说的话;第二个作用是保护你,你要是不好理解,就把它当成一件铠甲。”
我轻轻“嗷”了一声,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鬼怪,实在想象不出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心里既有些好奇,又隐隐有些期待,可更多的还是害怕。.
为了缓解这紧张的氛围,我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平时客人多吗?”
秦幽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微微颤抖的呼喊:“秦先生,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出来取一下。”秦幽目光向我示意,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赶忙起身向外走去。
途经门口那两个纸扎人时,即便心里已努力克制,可还是忍不住泛起丝丝惧意。
来到纸扎店外,夜色已完全笼罩大地。
只见一位身着黄色外卖服、头戴黄色头盔的中年男子,大约40岁上下,正在电动车上。
他双手颤抖着拎着外卖,眼神中满是惊恐,战战兢兢地看向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您好,您……您的外卖。”
话音刚落,便急忙将外卖放在地上,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扭头便风也似的逃窜而去,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我满心疑惑与好奇,俯身捡起地上的外卖,回到店内,将其放置在桌上。忍不住好奇,我开口问秦幽:“为什么那个送外卖的如此害怕呀?”
秦幽一边不紧不慢地拆解着外卖包装,一边平淡地回应道:“我这店向来鲜少接待普通客人,又地处这么个偏僻的死胡同,或许他们心里难免会有些恐惧。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太过在意。”
听闻此言,我心中虽觉诧异,但也只能默默思索。
这时,秦幽缓缓开口,话语中隐隐透露出一丝伤感:“我在这县城里,没什么朋友,不过很多人倒是都认识我。
罢了,我也无需朋友,只需将师傅交代的事办妥,便足矣。”
我一边继续拆着外卖,一边趁机追问道:“秦幽,你能不能跟我讲讲这店的事儿啊?我实在是好奇得很,自打我来到这儿,到现在都还恍若梦中,好多事都离奇得很。
就拿那个林森来说,县医院小姑娘的父亲,他是如何找到你的?你又是怎样和他达成这笔交易的呢?”
秦幽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说道:“店里的事,不该问的你最好别问。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等你该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稍微说一点。” 他顿了顿,整理了下思路,接着讲道:“其实道理很简单,门口那两个灯笼,是给周边鬼怪的信号,表明咱们店是帮他们处理事务的中转站。这店铺存在了上千年,甚至上万年,他们看到这信号,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店铺在历史上曾
以各种形态示人,有时候是棺材铺,有时候是铁匠铺,反正你能想到的各行各业,都被用作过伪装。店里的规矩也传承了几千年,知晓这店铺的鬼怪都清楚门道。
他们有求于我,自然会进店。双方谈妥条件,生意也就成了。”
说完,秦幽将筷子一扔,道:“我吃好了,你一会收拾一下。”
我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边忍不住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蜷缩在角落的秦幽。
秦幽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继续说道:“一会把工作服穿上吧。我预感,今天会有不寻常的客人登门。”
说罢,他闭目养神,不再言语,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剩饭,我换上工作服,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秦幽则坐在柜台后面,一声不吭地喝着酒。
这两天我留意到,秦幽一到晚上就格外精神,不是喝酒就是抽烟,可白天却显得十分颓废。
我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手机屏幕,心里惦记着时间,特意在11:50调了闹钟。
正沉浸在小说的精彩情节里,闹钟猝不及防地响起来,吓得我浑身一颤,这才猛地想起马上就到12点了。
我恋恋不舍地放下还没看完的小说,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
12点转眼就到,我赶紧起身,将门口的灯笼挂好,然后回到沙发旁,刚准备拿起手机接着看,却发现秦幽一脸严肃地盯着门口。
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风“呼”地刮进来,带着彻骨的寒意,直直扑向我。紧接着,一个身影飘然而至。
来者是个大约40岁上下的男人,当看清他的面孔时,我吓得腿软,一屁股瘫坐在沙发角落,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随着那股阴寒劲风,店内的纸扎吹的到处乱飞,最后奇异的落回原来的位置,我凝视着那诡异的大门,生怕串出来一个什么可怕的东西,手里的手机早已被我手里的汗水浸透,随着门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响起,随着一声诡异低沉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影骤然飘入。
来者是个约摸40岁的男人,可眼前景象,却让人毛骨悚然,胃中翻涌。
他右侧的半个脑袋已然不见,仅剩下的半边,白花花的脑浆混着暗红色血液,如浓稠的浆糊般,正一滴滴缓慢坠落,在地上洇出一滩散发着的污渍。
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一个黑洞洞、深不见底的窟窿,右侧的半个身子更是惨不忍睹,衣服早已被撞得稀烂,破碎的布条丝丝缕缕地挂在身上,还黏连着一块块破碎的皮肉。在外的骨头白得瘆人,有的地方已经断裂,尖锐的断口戳出,挂着几缕鲜红的肉丝。肋骨根根分明,像是被硬生生扯断后又胡乱拼凑在一起,胸腔处塌陷下去,隐约可见里面扭曲变形的脏器,在阴冷的空气中微微颤动。
伤口处的血还在不停地渗出,浓稠而暗红,淌满了他的整个右侧身体,汇聚在脚下,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门口的两个纸人极轻地颤动了一下。
此刻,我的大脑仿若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一片空白,思维全然停滞。
身体也如同被死死钉在沙发上,只能呆若木鸡地紧盯着那个男人,看着他仿若一片飘荡的残叶,悠悠朝着秦幽飘去。
秦幽坐在柜台后,仿若一座沉寂千年的冰山,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平静得让人胆寒。
那男人,缓缓飘到柜台前,微微躬身,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沙哑又透着几分敬畏,喊了一句:“秦掌柜。”
秦幽只是淡漠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林森,你来了。” 紧接着,他目光如电,朝我射来,冷冷道:“愣着干什么,过来记录。”
这简短的话语,仿若一道惊雷,猛地将我从怔愣中惊醒,我浑身一颤,手脚发软地起身,哆哆嗦嗦地朝着柜台挪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虚空之中,满心的恐惧几乎要将我彻底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