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之的目光冷冷扫过那群丫鬟太监,敛下眼睫,认真整理好衣衫上的褶皱,确认无任何会毁坏形象的差错后,这才抬脚走进了院子里。
刚走到院门就听到了元千楹那道带着些慵懒的声音响起。
“本宫听说德妃的家乡有个鼓是用人皮制成的,叫做人皮鼓。把他的皮给本宫扒下来,让本宫好好瞧瞧这人皮鼓是何模样。”
江浔之的目光落在那个丫鬟身上,认出了那人,又将视线回收过来,直勾勾地看向正躺在软榻上扇着冰风,吃着冰沙的元千楹。
这才温润有礼地对着公主作揖,“微臣见过公主。”
见公主没搭理他,极其自然地站起身,静静地看着公主,笑着说道,“公主少食些冰,对身子不好。”
本以为江浔之是来没事找事的,结果来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元千楹下意识地抬眸静静地看向他,微皱眉头,就这样看着江浔之的一步步走上前来,握起她的手。
江浔之看着手中公主的那双原本白皙的手心已是通红一片,眼底闪过一丝暗意,“微臣听闻下午公主用鞭子打了一人,就想着公主应当不会在意手上的伤,这鞭子虽好,但还是得多做一个护具才是。”
元千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就看见江浔之直接掀起自已的袍子,双膝跪在她的榻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就这样认真地垂着眼睫给她的手心上药。
啊???
啊!!!
元千楹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抬手便要往江浔之头上去放,“你莫不是有病?”
他那下跪的从容姿态,像是做过千遍百遍一样。
那个鞭子平日里摆弄的时候倒也还好,但是一旦转出来刀片,但凡多抽了几下,手心便会火辣辣的疼。
但元千楹一向知道,疼只是一时的,帅气才是一辈子的。
所以从没上过药,全凭自愈。
但是,江浔之怎么知道?
绿婳看着公主的伤口也来不及去处置那个丫鬟,在旁边一直担心地看着江太傅的动作,小声说道,“江太傅,您动作轻些,公主怕疼。”
元千楹有些不适应地微微抿唇,何止是不疼,他这动作轻柔地,简直像是伺候习惯了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太傅的模样?
江浔之上好药,这才站起身,有些依依不舍地蜷起了手指,将药放到一旁绿婳的手中,“早中晚各涂抹一次,只消两日便会痊愈。”
绿婳看着手中的药,又看向一旁的公主,见公主没说什么,乖乖收起了药物。
她突然觉得,自已摆脱红袖嘲讽的可能又加大了!
“你今儿个不是来管我的?”元千楹疑惑地看着他,上上下下地扫视着他,很是不能理解,这人发什么神经?
江浔之瞥了眼地上跪着的那个丫鬟,“公主管理自已宫中的丫鬟,微臣为何要管?”
不仅不管,他还特意带来了人手,帮着处理这些人。
他带来的侍卫可都是些杀习惯了人的死卫,干活利索还不会多嘴。
地上跪着的那人他倒是熟悉的很,在最后安排公主离宫的时候,趁红袖被人围攻之际,直接将公主推下了马车,自已驾车逃命,当时公主发烧还没完全消退,完全无力做出反应,也因此脸上划了一道重重的伤疤。
她明明那么爱美,那么怕疼的。
“金久,没听到公主的话吗?公主想看人皮鼓。”江浔之冷冷地对上那个丫鬟的眼睛。
丫鬟原以为太傅来了就能保住自已的命,却没想到传言中最是温顺有礼的江浔之江太傅居然也要剥皮制鼓,这些人,怎能如此恶毒?
还没来得及起身逃跑,就被突然到她身后的穿着黑衣的江太傅身边的侍卫直接按着脖颈提了起来。
“公主的院子不能沾血,提出去,在院外那群丫鬟太监那里亲自制作人皮鼓,尤其是最开始的步骤,要让所有人睁着眼睛,放缓速度,全都看清楚。”江浔之轻声说道,像在说着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事。
但,最开始的步骤,可不就是剥皮吗?
可怕至极。
红袖看着马上要被自已剥皮的人被江太傅的手下给抓了出去,遗憾地“啧”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江太傅莫不是,打算代替她公主打手的身份?!!
元千楹默默吃了一口冰沙压压惊,江浔之居然是这种人?她想剥皮是因为她的脸被毁容一事,江浔之是为了什么?完全不问这人做了何事,就直接让人把皮给剥了?
其实如此想来,除了那次霸王硬上弓的事情没做成以外,江浔之好像也从没拦过她做什么事情一样。
哦,不对,上次摘星楼拦了她,但是后续消气了她也知道,不能真让楚尧死在摘星楼上,摘星楼是父皇对母后的情感寄托,若是真死在了摘星楼,父皇确实是会震怒的。
那其他的事情,就连女官一事也是他给她出了一部分主意,她平日里偷懒,课业做一半偷懒一半,他倒也只是口中说说,倒没真和父皇说她的事情。
不过今日之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大元律令之中有提到过,禁止滥用私刑。她明显是做了违反律令的事情,这人居然还助纣为虐?
而且她开始的想法也就是在院子里直接剥,他却要给院外的那群人也来一个下马威,还要放慢速度让那群人看个清楚明白。
如此想想,这人竟是比她还恶毒。
奇了怪了,这人如此恶毒是怎么做到所有人都夸赞他清风朗月的高洁品行的?怎么到她就变成日后人人喊打的恶毒公主了?
“公主在想何事?”江浔之抬眸看着她微皱着的脸,目光停在她精致又漂亮的眼睛上。
“哦,在想你貌似要比本宫还恶毒。”元千楹正想着事情,平日上课被江浔之突如其来的提问弄习惯了,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心中所想。
瞬间气氛凝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