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官

我娘怀我八月，穿红衣，画彩妆，活活吊死家中...。

这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我娘每天都做一个怪梦。

梦里有一位穿着花花绿绿的小男孩，他进屋子不仅又蹦又跳，还将房间里霍霍得乱七八糟。

有时候小男孩会盯着我娘的肚子，眼神凶狠。

我娘当时把事情告诉我爹，可那阵他在外面做瓦匠，实在是太忙了，何况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根本没往心里去。

也就是那天夜里，我爹在外面干完活回家，发现大门是开着的，刚踏进屋门，就看见我娘被吊在房梁上，身上湿淋淋的全是水。

她挺大着肚子，紧身红衣将她身体勒出紫痕，脸上竟还画着唱戏一般的彩妆。

按道理来说，被吊死的人会面目特别狰狞。

可据我爹提起，当时我娘吊起白眼，咧着嘴，笑得非常诡异...。

我爹一边哭一边跑过去给我娘收尸，这时大门外进来一位穿布衣，裹小脚的老太太。

她是我们村里的接生婆，说我娘肚皮还在动，孩子肯定活着，保一个是一个，真不能再等了！

我爹根本没怀疑为什么接生婆会来。

他就是一个普通农民，早已没了主心骨，刚点头答应，接生婆便一刀豁开我娘肚皮。

我未足月被接生婆刨于尸体腹中，不仅十分虚弱，又见了寒风，连个哭声都没有，根本活不长。

产婆抱着我，贪婪，兴奋，激动的情绪让她眼珠子竟一点点冒出绿光。

我爹回过味儿来，意识产婆有点不对劲。

他想把我要回来，谁知对方竟头也不回往外跑。

我爹吓坏了，撒丫子去追。

接生婆刚出大门口，屁股后面竟露出一条尾巴！

她健步如飞，很快就没了影子。

路上多亏一位穿布衣的老道将她拦住。

老道虎目一瞪，呵斥道：“大胆妖孽，吃了熊心豹子胆，朗朗乾坤，竟敢害人性命！”

说罢，举起桃木剑，一剑劈下，电光烁烁，如闪电一般打中老太婆。

老太婆惨叫一声，身体冒出黄烟，转眼间竟化成一只穿寿衣的黄皮子，跪地求饶。

老道不怒自威，告知它若想活命，必须自毁道行。

于是那黄皮子狠狠咬断自己的尾巴，逃入树林。

老道救下我之后，意外发现我的左手掌剑纹，他掐算了一下生辰八字，眉头锁紧，说我乃是“灵官命”，因为只有天上星官被贬下凡间，才会有此胎记。

其中道家五百灵官之首的“王灵官”，就是双手掌火纹。

而作为灵官下界，身上会有一缕氤氲仙气，是天下魑魅魍魉梦寐以求之物，只不过仙气会在五岁以后慢慢消失。

魑魅魍魉为了将我夺走炼制仙丹，暗算我娘，将我未足月被刨于尸腹。

等到父亲追来，老道说我与道家有缘，想把我接走当道士。

结果可想而知，我爹当时就急眼了。

一把将我抢回来，骂老道和老太太是一伙的，想要骗孩子，还说是他害死我娘。

老道也不辩解，只是说道：“我这里有一道符，你让他戴在身上，可保他到五岁，五岁之后，你可带他去奉天找我。”

他当时的确说了个地址，可我爹因为太过紧张，事后就给忘了。

后来我爹报警，调查结果却是我娘死于自杀，就连她身上的水，也是自己跳进水缸里造成的。

虽说事情充斥着诡异，但家里人也只好接受这个现实。

而我不仅早产，又受了邪风。

刚下生便高烧不退，当所有人都以为我活不长的时候，爹想起被老道士给他的黄符。

他只是抱着试一试心态，将黄符给我戴在身上。

没承想，我当晚竟能喝一些奶粉，到了第二天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打那以后，我爹再也不敢给我摘护身符。

五岁之前我连鼻涕都没流过，可就在过五周岁生日前的一周，护身符莫名化作飞灰。

我患上一种怪病，先是发高烧，到了夜里会在屋里转圈，说胡话，有时候会躲在冰箱里啃生肉，把全家人都吓坏了。

到了医院检查，又是一点事儿没有。

我爹当时托我舅舅连桥的姥姥帮忙，这个人叫“黄金花”，是个走阴婆，专门给人查阴间事儿，都快九十岁了，据说焚香问米，请鬼上身，就连死者生前的银行卡密码都能问出来。

我爹抱着我去拜访，黄婆婆剪了我一绺头发，拉上窗帘，用两根筷子搭仙桥，点香问米，过了不一会儿，黄婆婆五官逐渐扭曲，眼珠子往上吊，翻白起眼靠在椅子上颤抖，口中连连求饶，说什么她错了，不该偷看，随着七窍往外飙血，她一把抓住两根筷子，对着自己的眼睛戳下去。

给我爹当时就吓懵逼了，黄婆婆瘫在椅子上说：“这孩子来历不凡，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夺取双眼也是活该，多余的话我不想说，若想救他，只有道家高人才可以做到。”

我爹想起那个老道士，心里懊悔把地址给忘了，然后他把老道士模样告诉黄婆婆。

黄婆婆听后，感慨道：“半碗清水照乾坤，一张灵符命鬼神。脚踏八卦断阴阳，手执木剑斩妖魂。那道士名叫陈初九，乃是当世奇人，你家大宝真是错过高人了。”

母亲去世以后，他一直没有再找，我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为了给我治病，爹把工作也给辞了，带我去奉天寻老道陈初九。

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医院连检查带化验，花光身上所有的钱，我爹只好就带着我睡桥洞。

有一天晚上，我被寒风冻醒，迷迷糊糊起来尿尿。

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我旁边，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古代服饰，端着一盘水果，问我要不要吃？

我才五岁，哪见过这么多好吃的，立刻点点头。

小女孩甜甜一笑：“你要想吃的话，就当我老公，咱们两个拜堂成亲。”

我一个五岁小屁孩懂啥啊。

拿着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小女孩抓住我的手，然后往远处跑，我感觉她力气特别大，我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被她一路拖拽到的河边，周围全是像她一般大的孩子。

小女孩好像是他们的老大，把我介绍给所有人，说是她老公，又让这些孩子去准备东西。

很快，小女孩换上一身嫁衣，涂抹着腮红，自己盖上红盖头，其他小孩从旁起哄，让我抓着同心结，有的小孩子喊拜天地，热热闹闹，我玩得也不亦乐乎。

就在天色快亮的时候，小女孩拉着我手说：“走，我们入洞房吧。”

我说不去了，还得回去找我爹。

结果小女孩眼神闪露出一抹凶狠，恶狠狠说：“我们结婚了，当然要在一起，跟我走！”

说话时，小女孩两腮长出蛇麟，双眼透过邪光。

她把我拖到河里，掺杂泥沙的河水咕咚咕咚灌入我的口鼻，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在昏迷之时，老道士竟然出现了。

将我在水中捞出来，对着水中小女孩狠狠劈了一剑。

模模糊糊听到老道士说：“真是来迟一步，仙印还是被人夺走一半。”

这个人就是陈初九，他算出我今日犯“大水关”，离为火，在正南方向，他沿着浑河一路寻找，才把我救下。

随后他寻到我爹，领我们爷俩一同去了火神庙。

陈初九是奉天火神庙的守庙老道，这座庙内供奉着火德星君，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几十年前因为些某些事情被改成幼儿园，直到到零四年重建以后，陈初九就留下来守庙。

一进庙内，陈初九把我放在神龛前，问我爹：“这孩子命格极贵，你当不得他爹，我作不得他师父，要想活命只能让他改认火德真君做父，就问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