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光城的防护罩闪烁了几下，亮度明显减弱。黄昏的天空中，乌云开始聚集，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两小时后，林哲终于回来，脸色比离开时更加疲惫。他脱下外套挂在门边，手指轻轻按摩太阳穴。
"议会...？"赵佑羽问道。
"暂时解决了。"林哲坐在床边，握住赵佑羽的手，"胡霖知试图发起对父亲与秦漠合谋危害光城的罪名进行投票，但我公布了父亲...林楷富与秦漠的通讯记录。证明他是被利用的，而非合谋。"
赵佑羽注意到林哲对父亲的称呼变化——不再是"父亲"，而是生疏的"林楷富"。丧父之痛被背叛感覆盖，这种痛苦他再熟悉不过。
林哲苦笑："其实胡霖知只是想通过我和林楷富的关系这个事情来发难，试图夺得指挥官的位置，可惜，没能如他的愿。我依然保留了指挥官头衔，但是议会获得了更多监督权。"
"至于你..."他的声音变得紧绷，"他们同意由我全权负责你的'治疗监管'，实际上是把烫手山芋丢给我。"
赵佑羽想回应，却又被一阵剧痛击中。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像是有人在他脊椎里插入了一根烧红的铁棍。他咬紧牙关，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佑羽？"林哲立刻按下呼叫按钮，"医生…！"
"不...要..."赵佑羽抓住他的手腕，"刚才...有人冒充医生...来过..."
林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什么人？他们做了什么？"
赵佑羽摇头，疼痛让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医疗团队冲进来，为首的正是沐秋。她冷静地指挥其他人进行急救，同时给赵佑羽注射了一针镇痛剂。
"神经标记部分激活。"她简短地对林哲说，"但奇怪的是没有执行最终协议。就像...有人在控制激活程度。"
林哲的眼神变得锐利："能彻底移除吗？"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特殊设备和技术。"沐秋检查着监测数据，"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知道为什么它没有完全激活。这可能是关键。"
镇痛剂开始起效，疼痛逐渐消退。赵佑羽的呼吸平稳下来，但冷汗己经浸透了病号服。他看向林哲，发现林哲正盯着窗外，表情深不可测。
"给我...说实话。"赵佑羽嘶哑地说，"我还有...多久？"
林哲转向他，眼中的痛苦和决心同样强烈："足够我们找到解决方案。小姨己经有了线索。"
沐秋点点头："根据我的研究，神经标记与H装置有着某种联系。月茹当年研发H装置时，可能己经知道这种控制手段。"
"母亲..."林哲轻声说，仿佛在咀嚼这个词的含义。
"我需要查阅她更多的私人档案。"沐秋继续说，"但安全权限..."
"我来处理。"林哲斩钉截铁地说，"作为指挥官，我有权解封任何与研究相关的档案。"
沐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带着医疗团队离开了。舱门关闭后，林哲坐在床边，双手握住赵佑羽的手，额头抵在上面。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不能有事，我不会让你死。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赵佑羽想反驳，想告诉林哲接受现实，但看着那双琥珀色眼睛中的决心，他说不出口。相反，他轻轻抬起手，抚上林哲的脸颊。
"我相信你。"他轻声说，尽管心中满是怀疑。
窗外，风暴终于来临。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防护罩上，闪电在远处闪烁。光城的灯火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温暖，却又无比脆弱。
林哲调暗了灯光，躺在赵佑羽身边的空位上，小心避开各种管线。他们静静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呼吸和窗外雨声的交响。
"我今天正式接任了指挥官职位。"林哲突然说，"宣誓仪式很简单，就在议会厅。没有乐队，没有庆典...正如…林楷富会希望的那样。"
赵佑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复杂情绪——对父亲的怀念与愤怒，对责任的敬畏，还有深深的孤独。他轻轻握住林哲的手。
"他…和你母亲都会为你骄傲。"
林哲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也许吧。但重要的是..."他转向赵佑羽，眼神坚定，"我要以自己的方式领导光城。不再活在他的阴影下。"
这个宣告让赵佑羽心头一热。那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年轻城主己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领袖，即使在失去父亲和可能失去爱人的双重打击下，依然坚强。
"关于神经标记..."林哲继续说，"小姨认为母亲可能留下了某种反制措施。明天我会亲自去她的旧实验室寻找线索。"
赵佑羽想说这太危险，想说他自己不值得这样冒险，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争论毫无意义，他们都清楚对方会为了彼此赴汤蹈火。
雨声渐大，敲打着防护罩的声音如同某种远古的鼓点。在这私密的黑暗中，他们暂时忘却了外界的威胁和体内的倒计时，只专注于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如果..."赵佑羽最终还是打破沉默，"如果找不到解决方法..."
"我们会找到的。"林哲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
"但万一..."
"没有万一。"林哲撑起身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赵佑羽的眼睛，"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我没办法接受再失去你。"
这个誓言如此沉重，却又如此美丽。赵佑羽想反驳，想告诉林哲光城需要他，想说自己不值得这样的牺牲...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吻了他一下。有些情感超越了言语，有些承诺不需要解释。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短暂地照亮了整个医疗舱。在那一瞬的光明中，他们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包含了所有无法言说的爱、恐惧和决心。
雨继续下着，如同时间的沙漏，无情地流逝。但在这一刻，在这小小的医疗舱内，他们拥有彼此，这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