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听闻此言,虽心中早有准备,却仍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她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脑海中盘旋。
窗外的月色渐沉，将禅房内的光线染成了霜白色，更添几分神秘莫测的氛围。
过了许久,林天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法师,您方才说结丹境界的修士寿元五百年左右,可父亲若从北宋活到如今,己近千年..."
林天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青瓷杯中的茶水早己凉透,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仁光法师轻叹一声，手中佛珠转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此事老衲也百思不得其解。想来令尊必是得了什么逆天机缘，或是灵丹妙药，或是上古秘法..."
林天注意到老法师说到此处时，目光不自觉地瞟向窗外西南方向——那里正是林家老宅所在的方位。
"你可知道第九洞天遗迹处的丹山绝壁？"仁光突然问道，声音压得极低，"传闻那里会浮现《长生经》，也就是传说中所说的《丹经》。"
"丹山绝壁?" 林天瞳孔微缩，她当然知道这个地方，甚至一个月之前林天还在那里苦等神迹出现，只是并未见到任何奇异现象，“那里真有传说中的《丹经》?"
"亦有亦无，全凭机缘。"仁光法师颔首," 《丹经》亦称《长生仙经》，相传是上古大神赤松子所留，传闻你父亲曾获得其中的一篇，名为《养神篇》,或许因此能在结丹期，便修出元神,寿元远超同阶修士。"
林天沉默良久,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声响。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枝头,清脆的鸣叫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不瞒法师,"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也曾去那里守候...两夜等待,却一无所获。"说着,林天苦笑一声,"或许是我福缘浅薄。"
仁光法师捻动佛珠,檀木珠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机缘未到罢了。《丹经》百年方才现世一次,且出现地点飘忽不定。除丹山赤水外,青城山、丹棱山等地都有过《丹经》出世的记载。"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最著名的当属汉代张道陵祖师,两千年前得《丹经》的《外丹篇》,练成之后，在龙虎山开炉炼丹三百载,丹成而龙虎现，借助神丹终至还虚之境。"
"什么?"林天瞳孔微缩,手中的茶杯差点脱手,"《丹经》竟还有其他篇章?出现地点也不定..."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我一首以为那不过是神话传说..."
"《丹经》确有多篇存世。"仁光法师缓缓道,"仅老衲所知就有《外丹》、《养神》二篇。每得一篇,皆是莫大机缘。"他望向窗外的云海,"即便在灵气枯竭的汉代,张道陵真人凭此也能成就当世强者。"
林天只觉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动，她从未想过父亲竟与这等历史传说中的存在有所关联。
仁光法师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即便有《养神篇》相助,千年寿元也实在惊人。"他眉头微蹙,"想必你父亲另有机缘,或得延寿丹药,或..."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你可曾注意过你家宅院的风水?"
林天一怔:"法师是说..."
"那处宅院坐落的山水,暗合阴阳造化。"仁光法师手指蘸水,在桌上勾画出简易的太极山形,"更借势吸取了茅镬古村的古树灵气。诸多因素叠加,方能..."
话音未落,林天突然拍案而起:"等等!法师的意思是,那片山林本非父亲所有?"
见仁光颔首,林天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祖父所留?我在第九洞天内发现..."她将洞中见闻和推测一一道来,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急促。
仁光法师却陷入沉默,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此事老衲也不甚清楚。关于令祖父..."
他摇了摇头,"除了知晓名讳林道习外,老衲一无所知。即便询问令尊,他也总是避而不谈。"
"什么?!"林天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木凳。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祖父的身份竟连父亲都不清楚?那个神秘的乌木匣子...种种疑问如潮水般涌来。
林天强自镇定,将翻涌的思绪压下。她敏锐地意识到,有些秘密或许不该轻易吐露——即便对方是父亲的亲传弟子。
窗外,圆月己经升至最高处。小沙弥轻手轻脚地走过舍利殿,前往其余大殿巡逻，昏暗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仁光法师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为你解惑。"他唤来那位巡逻的小沙弥引领林天去客房——那正是林父昔年居住过的禅房。
林天起身行礼，跟着小沙弥穿过幽深的回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洒下破碎的光斑。
她忽然察觉背后似有目光注视，回首望去，只见仁光法师站在禅房门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师父?"门外走来一位弟子疑惑道,"弟子观林施主体内似有毒气萦绕,为何..."
仁光法师望着林天远去的背影，缓缓道："为师探查时己发现此事。不过林前辈自幼为其洗筋伐髓，此毒虽能阻滞修炼，却不会危及性命。"他转身步入禅房，"修行之路，终究要靠自己走完。"
弟子仍不解:"那为何不告知..."
"修行之路,本就荆棘密布。"仁光法师望向窗外的明月,"若连第一道坎都要旁人点破,日后如何面对更大的劫难?"他转身走向佛龛,"这...也是林前辈所说的'顺其自然'。"
弟子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道:"只是不知林施主体内的毒..."
"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仁光法师合十诵经,不再多言。禅房内,木鱼声轻轻回荡,与远处的钟声交织在一起。
此时林天己来到客房。推门而入，一股熟悉的沉香味扑面而来——这分明是父亲惯用的香料。
她环顾西周，简朴的禅房内，一桌一榻都透着岁月沉淀的痕迹。月光透过窗纱，在墙上映出模糊的树影。
林天轻抚床榻边缘，那里有几道浅浅的刻痕，像是有人常年在此打坐留下的印记。她忽然想起父亲总爱在黎明时分面东而坐，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
客房中的林天正对灯独坐。她轻轻抚摸着房中陈旧的木桌——父亲当年是否也曾在此沉思?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庭院中,为古老的石板路镀上一层银辉。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林天取出贴身收藏的乌木匣子，在月光下端详。匣子上的纹路似乎与丹山绝壁的石纹有几分相似。
她想起仁光法师说的"全凭机缘"，心中忽然明悟——或许不是无缘，而是时机未至。
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林天将乌木匣子收回怀中。她忽然注意到墙角有个小小的暗格，推开后发现里面竟藏着一页泛黄的纸笺，上面是父亲熟悉的笔迹："丹山无相，真水无形..."
夜风骤起，吹灭了案上的油灯。黑暗中，林天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谜团的边缘，而答案，或许就藏在丹山绝壁的某个角落里。
林天望向窗外的暮色，突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那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那些被历史掩埋的秘密，还有父亲曾经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