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见男人踹她女儿,又气又急。
嘴里咿咿呀呀的喊不出话,从后面拽住周炳全衣服,哭着死命捶打他。
周炳全恼羞成怒,“叼你老母,死八婆,当初要不是看你会挣钱,谁他妈看得上你个哑婆!还敢跟我离婚,滚去死!”
一巴掌重重甩林母脸上,林母的头当即撞向门板。
“畜生,你敢打我妈!我跟你拼了!”
“林姨!”
黎璎和林慧几乎同时冲过去,周炳全再精瘦也是男人,对付两个小丫头完全不在话下。
一手抡一个,两人各朝一边扑开。
黎璎肩膀撞到墙,呲牙咧嘴。
林母一手捂住头,忍着眼冒金星,另一只手又去拉男人裤脚。
不停摇头,嘴里不断发出哭哼声。
“你有完没完!”周炳全又一脚踢开林母。
“阿妈!”林慧顾不上钱了,爬过去将林母保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承受住周炳全用力踩下的第二脚。
黎璎趁着空挡扫了眼过道,看见隔壁家有把扫帚放门口,抓起来对着周炳全。
“把钱留下来,不然我报警了!”
周炳全一脸无所谓,“管你叼事,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以为叫条子我会怕?你报啊!”
黎璎看周炳全的眼神犹如看她大伯。
赌鬼拥有很多相同特质。
长时间熬夜,蓬头垢面,蜡黄肌瘦,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腐味。
尤其是周炳全那双几近偏执的眼睛,和她大伯赌输后的样子一模一样。
里面仿若有两簇幽绿的鬼火,看不见人的灵魂,跟红港鬼片里的僵尸一样。
正是因为大伯好赌,才被奸人有机可乘,害得黎家家破人亡。
她恨死赌棍了!
“把钱还给林姨!”黎璎抓着扫把跟抓着一把红缨枪一样,不依不饶。
周炳全见黎璎那架势,不达目的不罢休,干脆首接看向他脚边的那对母女。
“凤平,今天你们要把事做绝了,老子天天去你店里坐着,来一个客人我赶一个,看你们怎么做生意。”
黎璎:“你闭嘴!”
林姨想了片刻,哭丧着脸对林慧比划起手语。
林慧又朝黎璎瑶瑶头,心灰意冷道:“阿璎,放他走。”
“他不还钱休想走!”
“阿璎——”林慧加重声音,声线破败,抽泣着说:“阿妈说了,让他滚,让他赶紧滚!”
“这可是你们门面要交的房租啊?”
林姨再次朝黎璎摆手,要她放走男人。
周炳全一脸得意,“可是什么可是,给老子滚开!”
他挑衅的撞过黎璎肩膀,大摇大摆吹着口哨下了楼。
黎璎扫把一丢,三两步上前,跟着林慧把林母扶起来。
她还不甘心,“为什么轻易放他走?”
林慧说:“他说的话做得出来,天天来店里闹,我们做不成生意更惨。”
“那就报警呀,不然他这次得逞,下次还来。”
“报警没用,顶多抓他进去蹲个三五天,他就是个无赖,出来后更会变本加厉找麻烦,至少现在这些钱能买我家一段时间的太平就谢天谢地了。”
“那房租怎么办?”
林慧叹气道:“只能想办法了,先看房东能不能给我们延期,再去找亲戚朋友借点。”
她说完才想起问黎璎是怎么找到她们的?
黎璎原本是想来借钱。
现在看,她们当前的难处不比她少,就打消了念头。
“哦,路过云吞店,想跟你们打声招呼,结果听华哥说你们有麻烦,跟我说了地址,我就赶紧来看看。”
林母听闻,双手握住黎璎的手,流着泪颔首。
林慧吸吸鼻子:“阿妈说谢谢你。你刚才居然这么勇敢,那死老鬼动手打人很凶的,你一点都不怕。”
“说什么谢谢。”
黎璎心里不是滋味,“我大伯也是个赌鬼,爷爷负责的玉器厂都是被他害没的,他老人家也因此气死,不然我都不至于流落到红港来讨生活。”
林慧第一次听她提及家人,“我以为你在南城真没亲人了。”
黎璎:“我也当他们死了。”
最好这辈子都别让她再见到她大伯。
林慧破涕而笑。
三个女人的手不知不觉,紧紧拉在一起。
掌心传递温度,于各自苦难的阴霾中,惺惺相惜。
夜色覆城,红港灯火如织。
尖沙角豪华餐厅,红男绿女,衣香鬓影。
葵麻地市井饭馆,街坊食客,素袍麻履。
一街之隔,两种世界,贫富泾渭分明。
市井酒楼的“洪记”,没料到今日竟有几位贵公子愿意锦袍入蓬门。
靳司丞踏进店里,吵吵嚷嚷的环境让他不悦蹙眉。
睨向身侧的人:“最近影业遇寒冬?你司徒大公子的消费水准竟降到如此境地。”
司徒径对他的揶揄不以为然,“好酒不怕巷子深,这家虽比不得五福门的鱼翅鲍鱼,但很多老饕们都口口相传是街坊米其林,特意叫你们来陪我试试水的嘛。”
纪孝礼也从不沾市井餐馆,和靳司丞一样戴有色眼镜:“哇,当我们小白鼠,中毒你赔我啊。”
“哎,别找我,找美食家澜叔咯,我也是听他介绍的。走啦,既来之则安之。”
司徒少爷出身即巅峰,长子长孙,司徒娱乐传媒的首席继承人。
人生没有挑战,只剩两大喜好,美人,美食。
对女人,不忌出身。
对美食,不问出处。
酒楼老板娘见衣识人,个个气度不凡,将他们安置楼上最好的雅间。
好在“洪记”没砸口碑。
食过半巡,这群吃惯山珍海味的公子哥们,对这家“街坊米其林”也是频频点头。
司徒径那张脸是八卦杂志上的常客,和各路女明星传出绯闻的次数跟换衣服一样勤。
老板娘自打他一进门就认出了人。
稀客上门,她嘴巴笑咧到耳根,每道菜必是亲自送上桌。
“这是我们店二十年的招牌菜,金鳕映花。”
炸得金黄的鳕鱼西周有白萝卜雕出的朵朵荷花,黄瓜切片做荷叶打底,花瓣层层绽放。
胡萝卜雕成踩在荷叶上俯身捉鱼的赤鸟,翅膀薄如蝉翼,活灵活现。
司徒径说:“刚才那盘“花开富贵”和“白鸟朝凤”的雕工己经让我大开眼界了,没想到还有惊喜。”
就连一向挑剔的靳司丞看到这盘菜,也赞,“嗯,厨师好功。”
司徒径调侃,“哇,难得从靳大状口中听到赞扬,老板娘,你家的店通过考核了。”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随时欢迎各位的大驾光临。”
又沾沾自喜表示,“其实我们店里卧虎藏龙,这些雕花不是大厨雕的,是我家洗碗工。”
听老板娘这么一说,靳司丞挑起眉,“有意思。”
司徒径随声附和,“那把这位洗碗工叫来我们见识一下。”
不一会儿,老板娘就领黎璎进来,“诸位,她就是我们的雕花师,阿璎。”
司徒径看清来人后,又惊又喜,“妹妹仔,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