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璎叫其他人都是“哥哥”,唯独叫他靳生。
透着隐隐疏离。
“这杯我敬你。”
男人腿长,坐姿慵懒,圆桌下,她膝盖无意触碰另一个膝盖,他并没有移开。
靳司丞似笑非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懒懒拎起酒杯。
“黎小姐在红港的适应能力,是愈发游刃有余了。多才多艺不说还懂审视时度,知道何时为自己牟利,刮目相看。”
大律师说话明褒暗贬。
黎璎听得出是在讽刺她能和司徒径他们几个周旋,又利用他们达到涨工资目的。
她酒精上脸,粉扑扑的,灯光下甚是好看。
有什么就说什么,“是老板娘克扣我工资太多,我不过是要回应得的,还仰仗靳生和各位哥哥们以后多来捧场,老板娘高兴,我日子也好过。”
她笑意盈盈,杯口刻意放低,轻碰了一下靳司丞手中悬停在空中的杯子。
一声清脆。
仰头将手里的酒又不急不缓送入口中。
靳司丞也抬手喝下那杯酒。
两人视线从眼尾扫向彼此,像是有意,又像随意。
黎璎眼中沾了酒光,睫毛忽闪瞬间,如有火星子落入酒中,轻轻一炸。
靳司丞目光反而暗了几分。
好像自从她找到这份工,看他的眼神就藏着若有若无的挑衅,和一点点嘚瑟。
两人间那点莫名的较劲,如酒气般弥散开。
润物细无声。
饭吃得差不多了,司徒径却还不尽兴。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弥生道开了一家法式酒馆,我让人定个位。”
黎璎并不想去凑热闹。
在这里陪他们是因为这群人帮了自己两次,当做答谢。
出去玩,她一个饥一顿饱一顿的打工妹可没那个雅兴。
司徒径是个成熟的猎人,知道何时抛出诱饵,“走啦黎妹妹,陪我们喝完,给你三千小费。”
多少?三千?
黎璎的眼睛弯成月牙,“谢谢司徒哥。”
嘴角漾出两个酒窝,里面能盛满春水,眼角的朱砂痣在酒精作用下,越发红艳。
本就娇俏的面容多了几分妖娆韵味。
司徒径身边成天围绕的不是女明星就是女名媛,个个都是一张浓妆艳抹失去本真的脸。
看多了索然无味。
反倒黎璎这种不施粉黛,干净丽质的样貌,如同初春树梢上发出的嫩芽,青春明媚。
看得他移不开眼,“你跟我坐一辆车。”
原本和司徒径同车的是纪孝礼,这时候他当然得为兄弟两肋插刀,转而跟靳司丞说:“司丞哥,我跟你走。”
靳司丞沉着脸没说话,长腿阔步率先走出雅间。
纪孝礼屁颠颠紧跟其后,不知所谓,“靳大状,你最近被包公附体啊,脸色比我家锅底还黑。我看你是五行缺女人,要不要帮你找个靓女调剂一下?”
靳司丞看都不看他,“你看你五行缺跪榴莲壳,要不要我给纪太打电话?”
“我考,你是哪里有疮挖哪里,别提那母老虎好不好?”
想起家中悍妻他就心烦意乱。
纪孝礼刚从Y国留学回来,就在家庭重压下和名门千金联姻,两人从相识,订婚,到结婚中间间隔两月不足,婚前少有接触,婚后自然矛盾重重。
豪门婚姻,大多不为感情,是他们为延续家族荣耀的责任。
所以他宁可天天和司徒径他们在外面鬼混都不愿回家。
靳司丞嗤鼻,“那就管好你的嘴。”
纪孝礼在他们中年纪最小,向来以靳司丞和司徒径马首是瞻。
即刻做了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司徒径说的法式酒馆,是一栋单独的三层红砖洋楼。
顶楼含屋顶花园,他把这层包了下来。
期间纪孝礼还叫了几个洋妞上来陪酒,屋顶的笑声跟着升了几个调。
黎璎夹在热闹中却像块没入味的豆腐。
可能人一多,大家也顾不上她了,他们不是说港语就是英语,只有司徒径和她说话时,她才能搭上几句,如坐针毡。
要不是为小费,连五分钟都待不下去。
黎璎正盯着手中杯子里滋滋冒泡的冰块发愣。
一阵香风把她眼神勾了过去。
就见身穿性感紧身裙的金发洋妞,凑到靳司丞身边,一屁股坐他腿上。
其他人见惯了酒吧里的这种场面,没觉得多突兀,继续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黎璎却看得干瞪眼,怪不得说老外开放呢。
两人就在她对面,她有种被迫看人调情的害臊,移开眼。
女人一只手摸上靳司丞宽厚的胸膛,另一只手举起酒杯,烈焰红唇,笑容如花,“cheers。”
靳司丞难得流露出微笑迷人眼。
捏住那只妄图从他领口伸进去的手腕,头呈30度半仰,能看见他完美的下颌线,薄唇刮过女郎耳边,姿态暧昧。
风把靳司丞说的情话吹入她耳中,fxxk off。
英文她听不懂。
余光偷瞥了眼,只见自信满满的洋妞,蓦地从靳司丞怀中抽回手,唇角耷拉下来,尴尬起身离开。
靳司丞收起笑意,轻蔑低哼一声,挑回目光,正巧抓住一道偷看他的视线。
唇角懒懒一勾。
黎璎捏杯子的手收紧,忙不迭狂灌了自己一大口来掩饰心虚,忘记杯子里是酒不是水。
呛得咳了几声。
司徒径转头,“黎妹妹,会玩十五二十吗?”
黎璎拍拍胸口止住咳,摇了摇头。
“来来来,我教你,一起玩,输了罚酒哦。”
……
午夜以后,屋顶的人越来越少。
玻璃门开开合合,空了几张椅子,纪孝礼带着两个靓女一同离开。
剩下的几个也是醉态横生。
靳司丞喝酒向来有度,只有他清醒如旧,井井有条的安排人上来把他们一个个接走。
黎璎低估了那些喝起来甜似饮料的酒精。
三西杯下肚,人己经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司徒径喝得也不少,晃晃悠悠靠近她,伸手将挡在她脸上的一缕头发轻轻勾到耳后,露出那张绯红的小脸,惹人怜爱。
他眼中透出男人本能的欲念,朝门外喊了声,“waiter。”
衬衣马甲的服务很快出现在面前,“司徒少爷有何吩咐。”
“帮我打电话给湾岛酒店定一间房。”
“是。”服务生离开前扫了眼醉醺醺的黎璎,心照不宣。
司徒径的手搭上黎璎的肩,嘴里含糊不清,“妹妹仔,今晚跟我走吧。”
黎璎晕得厉害,嘴里嘟囔了两句。
双方谁都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司徒径正要将人抱起,胳膊就被一股稳健的力道拦住。
“她不走。”
司徒径醉意熏心的眼神陡然清晰几分。
半眯起眼问靳司丞:“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