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璎系扣子的动作放慢了些。
另一个女生声音传来,“见到啦,我之前serve过他,真人比电视上还帅,tips给得又阔绰,如果天天来就好咯,我宁可天天服侍他。”
“睇你个死样,你是想服侍他,还是想服侍他上床?”
“你问问这屋但凡见过靳生的人,谁不这样想?如果同得他一晚,我全副身家倒贴都肯呐。”
对着镜子刷睫毛膏的女人说:“你十年积蓄都唔得人家一晚消费多,发梦一边去啦。话说,今天谁抢了头彩去服务靳生?”
“没听说,不过我看他一来就进了M国商会会长那间室,应该是为公事而来,不是打球。”
女人们纷纷叹息。
黎璎换好衣服出去,被安排在B区打扫,任务是这一层所有的清洁工作,包括卫生间。
她推着清洁车,顺着走廊一路检查垃圾箱,麻利的把用过的垃圾袋打上结丢车里,又拿出新袋子套上。
经理提醒过她别落下外面阳台上的,黎璎走过去,垃圾桶没看见,先入眼帘的是一双笔首的长腿。
顺着看上去,肩宽腰窄的男人站在阳台边眺望远方。
身影背光,融进夕阳,浸润上一层发亮的香槟色,柔化了男人刚毅硬朗的线条。
风拂散他指间的薄烟。
是靳司丞。
黎璎默默站在他身后顿了顿,还好她没发出声音,想走还来得及。
刚要退出阳台,宛如大提琴G弦般低沉的声音,随风灌入耳膜——
“红背心,真以为刚才我没认出你?”
黎璎咯噔一下,做贼般躬腰缩颈,逃离现场的动作滞停在原地。
她闭紧双眼轻声“啧”了一声。
转回头,满面假笑,“小叔叔。”
靳司丞也慢慢转过来,风撩起他刘海,似笑非笑的墨瞳如细碎的乌钻,“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你,洗碗工又做不下去了?”
“今天酒楼常规休息,我只是出来兼职,挣点外快。”
她以为靳司丞会提上次她喝醉的事,还考虑要怎么应对。
却始料未及,他话锋一转,“所以,你就是江卫东在南城的未婚妻?”
黎璎笑盈盈的脸倏地一沉。
倒也不否认,“是前未婚妻。”
江卫东真是个贱犊子,他们现在什么关系的都没有,在外人面前还提及他们的过往做什么,纯纯有病!
黎璎气不打一处来,“跟他订婚是我这辈子最瞎的决定,早知道不如当初找条狗!”
她杏眼瞪得圆睁,柳眉倒竖的样子,有股泼辣劲。
看在靳司丞眼中倒是新鲜。
他更加玩味道:“既然这么恨他又何苦跟到红港来,不是为破镜重圆?”
黎璎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小叔叔,你要恶心我大可以把垃圾箱里的垃圾倒我身上,但说我想跟他破镜重圆,是在咒我折寿吗?”
她不清楚靳司丞是怎么认识江卫东的,但江家的那点老底,她觉得有必要扒给他听一下。
“江卫东敢说我曾是他未婚妻,有胆量说我们间的恩怨吗?我爷爷正是被他江家设局,成了江岳山亏空国有资产,贪污腐败的替死鬼,黎家散了,玉器厂倒闭,工人下岗,这一桩桩的血恨,我还要慢慢跟他们家讨回来呢,说我惦记着那混蛋?不怕我爷爷的棺材板掀飞天上去。”
她一口气输出完,胸口起伏,喘着气。
靳司丞半晌没说一句话。
烟卷含在嘴角,星火明灭,袅绕中眼尾微敛的弧度漫着慵懒。
黎璎想起更衣室里听来的那些话,多看了靳司丞两眼。
他这张脸,从任何角度看都无可挑剔。
在爷爷葬礼上第一次见他时,那高挺的鼻梁差点让她误以为他有外国血统。
唯独就是这张嘴……
啧啧。
但凡他说话有司徒径一半好听,这人就完美了。
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男人嘴角忽地一勾,黎璎才察觉自己失态,忙不迭转移视线。
靳司丞喉间却溢出一声散漫的嗤笑:“你不会是电视剧看多了,以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报复江家吧?”
黎璎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小叔叔操心。”
说完想走,手臂被人一拽,趔趄两步,后腰顶在石围栏上。
靳司丞的手臂撑在她两侧,将人困在阳台和他胸口的方寸之间。
"小叔叔你做什么?"
黎璎踮起脚尖,被迫仰头,下巴和脖子几乎快拉成一条首线,才碰到男人眼神。
周围寂静,连风都停了,偶有零星球杆击打高尔夫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靳司丞不紧不慢道:“江卫东正在追我妹妹。”
黎璎哂笑,“他就是追Y国女王也不用跟我汇报。”
“你跟江家什么恩怨我不管,但如果牵扯到我靳家的人,不行。”
黎璎的笑僵在脸上。
不行?他有什么资格来干涉她的事?
她被江卫东欺骗感情,被江家害得落魄于此。
就因为江卫东追他妹妹,靳司丞一个轻飘飘“不行”,就要让她放下苦大仇深的恩怨?
“真是刀子没割在你身上,不知道疼啊。”
黎璎面色难看,横眉竖眼道:“你朋友不能动,江卫东也不能动,小叔叔,你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
靳司丞发出两声来自胸腔的闷笑,“看来那天在屋顶上,我说不许打司徒径主意的话,你还是听进去了,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黎璎抠住围栏的手紧了紧,顺着他的逻辑,会不会连带她当时倒他怀里的行为,都会被解读为蓄意勾引?
她辨不清楚,又把话题牵回江卫东身上,“江卫东并非良人,你做哥哥的不应该阻拦他占你妹妹便宜吗?”
“江卫东是什么人,你的评断仅代表个人。宝仪的婚事是家事,自然有我父亲和三姨把关,也轮不到我操心,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拦?”
说着,靳司丞俯低身躯,“你要跟我赌,这就是我的游戏规则,你的事但凡牵扯到我身边人,都不行。”
男人个头太高,压迫如山,倒向黎璎,厚重的呼吸压得她眼皮下沉。
感觉自己像陷入了一张蛛网,有种被人拿捏,又无力挣脱的束缚感。
好在这时,一个褐发碧眼的洋人忽然出现,解救了她。
菲利普曲指敲敲门框,引起两人注意,“靳律师,沃克先生想请你借一步说话。”
靳司丞回头片刻,黎璎抓住机会,猫起腰从他手臂下方钻出去,推起车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