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错！
就连男人脖子上那块褐色胎记都一模一样，绝对是黎耀祖无疑！
黎璎有种噩梦成真的惊错，大伯怎么会来红港？
难道警察调查那桩命案查到了她身上，大伯是来抓她回去的？
不对，真是那样，也不可能轮到黎耀祖来抓人。
况且她走的不是正规路子进港，又怎么查到她在这里？
黎璎脑子里一团乱，像纠缠不清的毛线球，找不出线端头在哪里。
一时分神，不知错过什么，那头己经吵起来了。
关梦荷声音没了港腔，一口滨城话，“大哥，没钱你还想玩女人，五百的价格就是陪你逛逛，这一路动手动脚的老娘够忍你了！”
“我呸！老子要搞也是搞红港女，你他妈一个内陆货跟我装半天，五百你都不值！”
“呵呵，不值？你这小王八一碰我就支棱起来，一根牙签你都管不住！”
“你！你！”
黎耀祖气得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你他妈不就是个万人骑的贱嘛，拽个屁！等老子有钱了，什么女人睡不到！”
“好呀，那就祝老板生意兴隆咯。”
关梦荷干这行，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随便怎么骂根本刺激不了她。
她白了眼黎耀祖，用港语骂了句，“穷傻叼。”
拍拍屁股走人。
“臭，死三八，不要脸的贱……”
黎耀祖骂骂咧咧回到车上，嘭一声关上车门。
出租车启动，灯光再次扫过路面。
黎璎侧身，顺着车过来的方向跟着移动身体，保证一首藏在电线杆后，连呼吸都不敢。
一首等到车开远，她一路小跑进楼道。
心脏狂跳不止。
也不知在关梦荷家门口徘徊了多久才勉强平复心情，敲门进去时，脸都还是白的。
关梦荷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就好像刚才那幕见怪不怪，完全不放在心上。
她要黎璎自便，然后拿起那条裙子左看看右看看。
黎璎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梦荷姐，刚才我在楼下看你和一个男人好像在吵架，他欺负你吗，是谁呀？”
关梦荷深黑的眼线把她眼角拉得极长，不屑一笑，“就那怂蛋还能欺负到我头上？切，就是个陆客。”
“来红港旅游的？”
“旅游，生意，探亲，姓张，姓李，姓王，出来玩的男人嘴里哪有一句实话。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反正银货两讫，我管他是谁。”
黎璎弄不清楚黎耀祖的目的，心里根本踏实不了，“那要是来旅游的，他们一般能在红港待多久？”
关梦荷把裙子放下，笑得轻浮，“你到底是来卖裙子的，还是来打探我这门生意的，感兴趣？”
黎璎知道自己过急了，大伯的出现对她来说是颗定时炸弹，有点慌了阵脚。
只能跟关梦荷打哈哈道，“就是跟阿姐你闲聊嘛。”
赶紧把话岔过去，“哦阿慧有跟你说吧，这条裙子我今天拿去苏韵坊认定过了，保证是他们家的。”
关梦荷也没把她刚才的话当回事，“你准备卖多少？”
黎璎用手比了个数，“原价要两千，我只要一千五，这条裙子就穿过上次那一回，几乎是新的。”
“哎哟，哪里算新，看这后面还有灰呢，你穿着旗袍去搬砖呀。”
关梦荷也是眼力好，居然找出后背一块淡到几乎可忽略的污迹给她看。
应该是那天在巷道里，躲那群人时不小心蹭到的墙灰，她确实没注意。
“还有。”关梦荷把旗袍整个提起来，比在身上，“我要穿的话得找裁缝改短裙摆，这都得自己添钱进去。”
“当时觉得这条裙好看是因为它是苏绣，但花色嘛，说实话太素了点。”
黎璎怎么听不出来，挑三拣西不就是想压价嘛。
她只想赶紧把裙子出手，“梦荷姐，要不你说个价。”
“八百。”关梦荷心里早琢磨过，说出来一点不含糊。
黎璎手指在掌心里飞快计算，最近攒的钱加上八百……
眼睛一亮——
学费够了！
黎璎笑得灿烂，眼角泪痣的颜色都比以往显得红艳，“成交！”
离玉雕赛还有七天，她总算把函授课的学费交了！
*
黎璎兴冲冲抱着钱去港艺的时候，人家差点不收了。
虽然只是函授课，但一样有作业要交的。
好在黎璎之前反反复复把招生简章上的要求和程序背了个滚瓜烂熟。
她从兜里把最近自己雕的东西，大大小小，青的白的黄的红的，佛像人物，花鸟走兽，一股脑全摊桌上。
简章上说了，需要交五次作业，她雕了这么多，不信找不出符合标准的来。
招生人员没资格定夺，又去找老师来检查。
一个小时后，老师检查完出来，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她有资格进入结业比赛。
坏消息：只能参加业余组。
老师说：“你的设计同技巧都好，但按理说最后两次作业应该是有一定体量的作品，你交上来的全是小物件，未达到专业组要求。”
她知道申芊芊肯定是在专业组，如果不能和她同场竞技，她参加这次玉雕赛就意义不大。
“那我要怎么才能和专业组的比赛呢？”
老师哭笑不得地看她，“你口气倒不小。”
“根据赛制，业余组前三的优胜者才可与专业组的前十同台竞技。最后一二三名会获得红港第二届《专业玉雕师资格认证》，持证人将会列入红港玉雕协会名册，共享行业资源。”
*
“业余组一共有多少人？”林慧问。
黎璎盯着电视屏幕上放的玉雕课录像，“听说三十来个。”
“三十几个进前三？这标准也太苛刻了吧。”
“可不是吗，所以我得看看他们授课的方式，喜好，尽量摸清楚他们评断的标准是什么。”
黎璎手里还拿着个本子，边看边画设计稿，从头到尾，一刻不停。
林慧怕她压力过大，把本子从她手里抢走，“你再拼命也得吃饭吧，阿妈特意给你做的咖喱牛腩都快放凉了，先吃，吃完我才还你本子。”
黎璎心里压力大，林慧要是不催她，还真不觉得饿。
吃得差不多时，林姨从卧室里捧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出来。
红布包着，跟什么宝贝似的。
她小心翼翼放在黎璎面前，比划了几下。
林慧说：“阿妈要你帮她鉴鉴这块白玉的品相如何？”
还不忘抱怨两句，“她可稀罕了，平时我连碰都不准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