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轻吻着供销社门前的青石板,我前脚刚跨出大门,身后就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小陈追了出来,塞给我一个牛皮纸袋,“这是第一批药材清单,你瞧瞧有啥要调整的没。”
我接过袋子,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巷口走去。走着走着,眼角余光瞥见唐晓梅立在街角,双手各拎着一个竹篮,身子微微绷着,眼神里满是期待又带着点儿紧张。
“我来接你啦——”她几步快走过来,那语气,带着股子生硬的讨好。
我嘴角一扬,“辛苦啦。”
她赶忙摇头,伸手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动作流畅自然,仿佛重复过无数次。我俩并肩漫步在熟悉的街道,阳光顺着屋檐滑落,轻轻搭在肩上,风里还掺杂着药铺新开业的那股子清新药香……
自打我答应带她一起做事,她真是一天一个样。从前那懒懒散散、爱发牢骚的她,现在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做早饭,还帮我整理医书笔记。虽说偶尔还是毛毛躁躁的,但从没打过退堂鼓。
“今天我想学做药膳。”她突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子笃定。
我侧头瞅了她一眼,点头道,“行啊,正好我想试试新配方。”
回到家,我把药材一股脑摊开,开始教她咋辨别品质、咋搭配比例。她一笔一划认真记着每种药材的功效,时不时就抛出个问题。就算答错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垂头丧气,而是闷声再问一遍。
“这个量是不是得少放点?”她握着秤杆,小心翼翼地称着当归。
“对,当归性温,放多了容易上火。”我从她手里接过秤,“不过你能想到这点,己经挺不错了。”
她嘴角一勾,眼里闪着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溜走,唐晓梅的进步远超我想象。她不再只是打打下手,好多流程都能独当一面。有时候我在厨房捣鼓新方子,她己经能自己处理常见病症的草药配伍了。
有一回,村里有个娃子感冒发烧,她主动跑去帮忙煎药,还按照我教的法子调理饮食。没几天,娃子就好利索了,家长特意拎来一篮鸡蛋致谢。
那天晚上,她坐在灯下,把鸡蛋挨个擦干净放进筐里,突然小声嘟囔:“以前总觉着日子没啥盼头,干啥都提不起劲儿。现在才晓得,被人需要原来是这种滋味儿。”
我没吱声,就静静地看着她。曾经那个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啥都不懂的娇丫头,如今眉眼间多了份沉稳和自信。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些琐事里慢慢变了样。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你争我夺,而是有了种相互扶持、一起成长的默契。有时候我会想起重生前,她成天被爸妈宠着,根本不知生活的苦。可现在,她正用自己的努力证明,她也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那天傍晚,我俩在院子里晒新采的菊花,晚风吹得衣服沙沙作响。她突然问我:“姐,你说我还能变得更好不?”
我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轻轻点头,“那肯定啊。只要你想。”
她没再吭声,默默接着干活。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活像一株正在疯长的新苗。
往后的日子,唐晓梅越发得心应手,还开始琢磨着优化流程。她发现有些药材在特定温度下药效更足,就建议我调整烘干时间。还有一回,她留意到顾客反馈里的小细节,主动提出改进口感的法子,让产品更受欢迎。
供销社那边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小陈有次悄悄跟我说:“唐小姐,你妹妹进步神速,我都有点跟不上咯。”
我笑着看向他,“她只是找准了方向。”
是啊,她总算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了。
某天清早,我正打算出门瞅瞅药材种植情况,一瞧,唐晓梅己经在院门口等着了,手里提着个布包。
“我做了些新点心,能拿去给工人们尝尝。”她眨巴眨巴眼,“顺便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接过布包,闻到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忍不住乐了,“你这经营头脑见长啊。”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我俩并肩走在田埂上,远处的药田绿汪汪一片,露珠还挂在草叶上,空气里满是清新的草木味儿。
我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生活最美的样子——有人相伴,有梦可追。
“姐,你说以后咱能不能开一家真正属于自己的铺子?”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我望向远方,心中早有了答案。
“会的。”
我们脚步不停,阳光暖暖地洒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