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医馆的汽灯在戌时突然炸开,陈平安刚跨进大门,就听见地下室传来玻璃碎裂声。走廊尽头的病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护士王小姐踉跄着冲出,脖颈处爬满青紫色尸斑,指甲缝里嵌着片带血的引气符。
"陈公子!" 雪凝的稻草人突然从怀中挣脱,稻草绳指向消毒室,"尸变的气息,和七煞哭丧阵的纸人一样......"
张启明的白大褂浸着黑血,靠在楼梯扶手上,手术刀掉在脚边:"镇定剂被人换了......" 他扯下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断指堂印记正在渗血,"是阴尸脉针,玄通十年前教我配的......"
林九的铜钱剑横在胸前,剑穗上的朱砂突然变黑:"阴尸脉针需三阴血浸泡七七西十九日,能让活人暂时尸变,却保留意识。" 他踢开倒地的药车,发现安瓿瓶底刻着极小的锁魂钉,"玄通在针剂里留了护徒符。"
陈平安的甲片在袖中发烫,捡起王小姐指甲缝的符纸,发现背面用断指血写着 "子时诊所,引气矩阵"。更骇人的是,符角绣着的 "周" 字纹,正在吸收雪凝颈后的双姓共生纹光芒。
"雪凝,捂住口鼻!" 李守一突然冲进来,罗盘天池里的水银凝成尸爪形状,"尸变气息在扩散,是《鲁班书》里的 ' 尸潮引气阵 ',阵眼在诊所地下!"
消毒室的铁门 "轰" 地炸开,三具尸变的患者扑出来,他们心口都贴着张启明的生辰八字,而瞳孔深处,竟映着深潭底的聚魂台。陈平安看见,患者手腕的静脉处,插着半截青铜针头,正是周玄通常用的断指针。
"这些人没死!" 雪凝突然抓住最近的患者,颈后印记与对方心口的符纹共鸣,"他们的魂魄被封在针头里,周叔叔在借尸变,给我们引路......"
林九的剑尖抵住患者眉心,铜钱剑突然发出清鸣,竟在半空投出诊所地下的平面图:"玄通把引气符刻在地基里,每根阴尸脉针,都是阵眼的开关。" 他突然望向李守一,"守一,用监测仪测地脉波动!"
李守一的监测仪刚落地,示波器就疯狂跳动,曲线在坐标纸上划出深潭的轮廓:"师父!地脉波动最剧烈的地方...... 是张医生的办公室!"
陈平安踹开张启明的办公桌,露出底下的密道入口,石阶上刻着逆位北斗,每级都嵌着患者的指甲 —— 正是周玄通教他的 "断甲引气法"。雪凝的指尖刚触到石壁,颈后印记就亮起,映出密道深处的引气符矩阵。
"陈公子,矩阵中心......" 雪凝的声音发颤,"是具泡在尸油里的灰衣尸体,手腕戴着和周叔叔相同的戒指......"
密道深处的青铜罐里,浮着具断指的手,每根手指都缠着引气符,指尖方向正是深潭。陈平安认出,那是周玄通十年前坠崖时断的左手,指节处的朱砂印,和汽灯上的护徒符一模一样。
"阴尸脉针的阵眼," 张启明不知何时跟下来,手中握着半支断针,"是玄通的断指血。当年他说,若有一天聚魂台启动,就用尸变引你们来找这个......"
李守一的罗盘突然指向矩阵中央,那里摆着七具青铜棺材,每具棺盖都刻着雪凝的生辰八字:"师父!这是《鲁班书》里的 ' 七煞替死棺 ',玄通师叔在用自己的断指血,替雪凝姑娘承受尸变反噬......"
雪凝的眼泪滴在青铜棺上,棺盖突然发出清鸣,露出里面的纸人 —— 穿着她的绣花鞋,心口嵌着片楚墨甲胄。陈平安看见,纸人掌心写着 "雪凝别怕",正是周玄通的字迹。
"周叔叔......" 雪凝的指尖抚过纸人,颈后印记突然分裂成七瓣,每瓣都对应着具棺材,"他把我的七次血月劫,都封在了断指针里......"
密道突然震动,地面传来患者的撞击声,陈平安知道,地上的尸变正在加剧,而王崇焕的引魂幡,很可能己经感应到了阵眼。他望向张启明,突然问:"张医生,阴尸脉针的解法......"
"需用施术者的血。" 张启明掀开白大褂,露出胸口的断指堂纹身,"玄通的三阴血,能让脉针失效。" 他指向矩阵中央的青铜罐,"但罐里的断指,需要雪凝姑娘的纯阴血激活......"
雪凝咬牙割破指尖,血珠滴在断指的朱砂印上,密道突然亮起,引气符矩阵竟在地面投出深潭的实时影像:王崇焕站在聚魂台旁,手中引魂幡正在吸收诊所的尸变气息,而周玄通的虚影,正被七枚锁魂钉钉在幡面。
"引魂幡在借尸变壮大!" 林九的剑尖刺入矩阵边缘,"平安,雪凝,去中央棺阵,用甲片和印记同时激活七具替死棺!"
陈平安的甲片刚触到第一具棺材,就听见雪凝惊呼 —— 她颈后的印记与每具棺材的莲花纹共鸣,竟在棺盖映出周玄通的记忆:他在柏林医学院偷偷配药,在义庄地窖刻引气符,在坠崖前将最后一支脉针,插进自己的手腕。
"这些替死棺," 陈平安的声音发颤,"是周师叔用自己的身体刻的护徒阵......"
当第七具棺材被激活时,地面的尸变突然停止,患者们集体跪下,心口的符纸飘向密道,在引气符矩阵拼出 "深潭子时" 西个血字。李守一的监测仪发出清鸣,示波器的曲线与雪凝的心跳完全同步。
"阵眼破了!" 张启明看着青铜罐里的断指开始消散,"玄通的断指血,在替雪凝姑娘打通深潭地脉......"
话未说完,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响,七具青铜棺材同时打开,里面不是尸体,而是满满一罐还阳草汁,每滴汁液都映着周玄通的笑脸。陈平安突然想起,周玄通曾说 "还阳草汁能护心脉",原来早就在这里埋下了生机。
"陈公子," 雪凝指着还阳草汁,"周叔叔的断指血,和还阳草汁融合了......"
陈平安点头,掌心的甲片与还阳草汁共鸣,竟在液面投出深潭底的路径。他知道,周玄通启动尸变扩散阵,根本不是危机,而是用断指血为他们劈开一条通往聚魂台的路。
"走," 陈平安拽起雪凝,"地上的尸变是幌子,周师叔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们借阴尸脉针,找到深潭的阵眼。"
雪凝跟上他的脚步,颈后的印记与密道的引气符共鸣,她感觉每具替死棺里的还阳草汁,都在往她体内注入力量。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尸变患者,此刻却像周叔叔派来的引路人,用痛苦为他们指明方向。
而此时的深潭底,周玄通的虚影望着诊所方向,手腕上的最后一枚锁魂钉 "咔嗒" 完全断裂,魂魄碎片化作万千光点,顺着阴尸脉针的引气符,汇入雪凝的印记。他知道,陈平安和雪凝己经识破了尸变的秘密,那个需要他用断指血护着的孩子,如今己能在危机中找到破阵的关键。
"平安,雪凝......" 虚影轻声说,"阴尸脉针的痛,是师叔给你们的最后一道试炼...... 记住,深潭的阵眼,就在尸变扩散的终点......"
话音未落,虚影消散,深潭底的齿轮阵突然发出强光,每片铜鳞都在呼应阵所的引气符矩阵。而西医馆的地下室,还阳草汁正在顺着地脉流动,每一滴都带着周玄通的护徒执念,流向深潭,流向聚魂台,流向陈平安和雪凝即将踏上的石阶。
当两人冲出密道时,地上的患者己全部苏醒,他们望着陈平安和雪凝的眼神里,带着周玄通独有的温和。陈平安知道,这是周师叔用断指血给他们的最后保护,让每个尸变的人,都成了护徒阵的一环。
"陈公子," 雪凝望着深潭方向,还阳草汁的暖流在体内流淌,"周叔叔说的深潭阵眼,是不是......"
陈平安点头,掌心的甲片与她颈后的印记共鸣,映出深潭底的聚魂台。他看见,聚魂台中央的齿轮阵正在等待着他们,而周玄通的虚影,正站在齿轮上,对着他们微笑,袖口的断指血,正一滴一滴,融入阴尸脉针的引气符。
深潭的水在远方咆哮,陈平安和雪凝相视而笑,手牵手走向深潭。他们知道,前方是王崇焕的最后陷阱,是聚魂台的终极锁阵,是周玄通的魂魄归处,但他们不怕,因为阴尸脉针的危机己经告诉他们,护徒的信念,藏在每一次痛苦的试炼里,藏在每一道引气符的指引里,藏在他们相握的掌心,等待着最后的破阵时刻。
而此时的聚魂台,王崇焕正疯狂地催动引魂幡,却发现幡面的尸变气息正在消散。他突然看见,幡面中央浮现出阴尸脉针的虚影,那是周玄通十年前就埋下的护徒杀招,是破阵的终极指引。
"不可能......" 王崇焕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些尸变明明是我的煞招......"
话未说完,护徒符的光芒突然笼罩聚魂台,周玄通的虚影在光芒中显形,手腕上的断指碎片,此刻化作万千银针,融入陈平安和雪凝的印记。他望向这对年轻人,眼中满是欣慰,却也带着不舍。
"平安,雪凝......" 虚影轻声说,"阴尸脉针的阵眼,你们找到了......"
话音未落,虚影消散,聚魂台的齿轮阵突然发出清鸣,而深潭底的周玄通,道袍袖口的朱砂印,此刻与阴尸脉针的引气符完全吻合。雪凝摸着颈后的印记,发现那里的双姓共生纹,此刻己染上断指血的颜色,却更加明亮。
"陈公子," 雪凝望着深潭底的齿轮,"我们离周叔叔,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陈平安点头,掌心的甲片与她的玉佩发出强光,照亮了聚魂台的入口。他知道,前方还有最后的决战,王崇焕不会轻易放弃,但他不怕,因为阴尸脉针的危机己经教会他们,护徒的关键,藏在每一次危机的背后,藏在周玄通十年如一日的布局里,藏在他们相握的掌心,等待着最后的冲锋,护徒归位。
深潭的水在他们脚下分开,露出刻着引气符的石阶,每一级都泛着微光。陈平安和雪凝手牵手踏上石阶,颈后的印记与掌心的甲片,在阴尸脉针的光芒中,终于连成了完整的破阵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