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翔随老黄踏入房间,屋内弥漫着压抑的死寂。张翠芬蜷缩在床榻上,曾经圆润的脸颊深深凹陷,原本丰腴的身形如今只剩嶙峋骨架,枯槁的皮肤紧绷在骨节上,随着微弱呼吸轻轻起伏。生命的烛火虽未熄灭,却在黑暗中摇曳不定,随时可能被一阵风扑灭。
齐翔神色凝重,眉头拧成死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老黄攥着衣角的手指关节发白,声音带着哭腔:“今早我去买早饭,想着翠芬要是醒了能吃口热乎的……这些天她几乎没进过食。可一推门,就看见她……”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齐翔猛地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胡浩和白奇:“昨天有人进过这间屋子吗?”
“我们俩轮班守了一整夜,连只苍蝇都没放过!”胡浩拍着胸脯保证,白奇也在一旁用力点头。
齐翔又将视线转向老黄:“从昨晚到现在,她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老黄闭眼回忆片刻,笃定道:“除了我守着,她一首昏迷不醒,根本没碰过任何东西。”
沉默中,齐翔眉心处微光一闪,天眼洞开的瞬间,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张翠芬腹中的胎儿如同贪婪的饕餮,正疯狂吞噬着母体的精气。先前剥离邪童己让她元气大伤,如今又遭这般蚕食,再拖下去,只怕会被吸干最后一丝生机,化作一具干枯的皮囊。
齐翔深吸一口气,转向老黄:“有件事得跟你说,但你先稳住……”
老黄看着齐翔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走,去楼梯间抽根烟。”
楼道里,烟雾缭绕中,老黄狠狠吸了口烟,烟灰簌簌落在颤抖的手上:“说吧,我扛得住。”
齐翔掐灭烟头,语气沉重如铅:“嫂子的情况很不乐观。肚子里的孩子……在吸她的命。现在必须做个选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老旧居民楼的楼梯间里,声控灯忽明忽暗。老黄攥着斑驳的扶手,指节泛白,听齐翔说完,喉结剧烈滚动:"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嘛?"他声音发颤,尾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
齐翔背靠布满小广告的墙面,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结。墙根处堆放的旧纸箱散发着霉味,混着老黄身上淡淡的馄饨摊油烟气。"老黄,现在嫂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满是不忍,"除非有强大的气血支撑,要不然根本满足不了腹中胎儿所需的能量,你得尽快做出选择,不然两个可能都保不住。"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黄春凤扶着楼梯扶手冲下来,羽绒服拉链都没拉好:"爸!齐叔!我妈醒了!"
三人撞开防火门冲进走廊。木地板在脚下吱呀作响,尽头房间门缝透出昏黄灯光。推开门,张翠芬斜倚在褪色的碎花枕头上,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说话时气息断断续续,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个老犟种...可算来了。"
老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握着张翠芬的手,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哽咽道:"臭婆娘,别说话,保存体力。"
"哟,你这老东西...还会为我哭鼻子?"张翠芬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抬手想摸老黄的脸,却没什么力气,"我这一觉...睡得可真久,感觉把一辈子的瞌睡都睡完了。"
老黄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不会的,你肯定会好起来,相信我!"说着,他突然转身,"扑通"一声朝着齐翔重重跪倒在地,"老弟,我求你,不管什么办法,一定要救救翠芬,哪怕用我的命去换!"
齐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认识老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就听老黄急切地追问:"到底有什么办法?你快说!"这时,屋里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齐翔神色凝重,无奈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可实在太难了。首要的一点就几乎不可能做到——必须找个气血极为充盈的人给嫂子渡精血,起码得是五境以上的武者,不然气血撑不住,渡血过程一旦中断,两个人都得没命。"
老黄听完这话,周身气势陡然爆发,一股磅礴威压瞬间弥漫整个房间,空气仿佛都被压缩,齐翔等人只觉得呼吸困难。更惊人的是,老黄的气势还在不断攀升,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熊辉最先反应过来,震惊地喊道:"没想到老黄竟然是六境武者!"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谁能想到,平日里总露着一口大黄牙,推着馄饨摊走街串巷的老黄,竟藏着如此恐怖的实力。
老黄却全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缓缓站起身,语气平静而坚定:"这个实力够吗?"
齐翔点了点头,却又面露担忧:"够是够了,可老黄,你得想清楚,人的精血有限,一旦给嫂子渡血,你的境界恐怕就再也恢复不了了。"
老黄抬头看向窗外浓稠的夜色,二十年的烟火气都比不上怀中这人温热的掌心。"我这身境界本就无所谓了,"他握紧腰间磨得发亮的钥匙串,上面还挂着张翠芬年轻时送的红绳平安结,"我现在只想和我这个老婆子平平安安度过余生。齐老弟还需要什么你就说吧。"
齐翔郑重地点头,伸手拍了拍老黄的肩膀:"有你这句话就行!既然你心意己决,我拼了命也会保他们母子平安!"
老黄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那我们别耽搁了,就现在开始吧。"
齐翔神色肃穆,重重一点头,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春凤和白奇留下搭把手,其他人先出去。"他弯腰掀开帆布药箱,青铜针匣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得腾出地方准备古法渡血阵。"
脚步声在逼仄的出租屋内此起彼伏,木门"吱呀"一声合拢。楼道里,胡浩贴着斑驳的墙皮,喉结上下滚动:"真不敢想象,那个总给我们送馄饨的老黄,居然是六境武者?"他的声音撞在堆满旧纸箱的拐角,惊起两只蟑螂。
熊辉着下巴,金属打火机在指间转得飞快:"胡浩你知道老黄的全名嘛?"
"打认识起就这么叫..."胡浩不断地打着哈欠,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听说他二十年前突然在这儿落脚,支个馄饨摊就没挪过窝。"
苏雅突然蹲在楼梯台阶上,手指飞速划动间,她猛地抬头,开口说道:"都别猜了!华夏六境武者姓黄的..."她将手机举过头顶,屏幕上暗红色的标题刺得人眼睛生疼——龙之利刃 黄破军!
楼道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熊辉手中的打火机"啪嗒"落地,滚到贴着"房屋出租"小广告的墙角。胡浩凑近屏幕,看见泛黄的旧报纸照片里,那个戴着军功章的冷峻青年,眉眼竟与总穿着油渍围裙的老黄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