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骓马的铁蹄叩在长安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韩信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披风,望着城楼上斑驳的箭痕,仿佛又看见当年南越军攻城时的硝烟。怀里的半块虎符硌得胸口生疼,青雀临终前未说完的话,像根刺卡在喉咙里。
"韩王!"城门口的老兵揉了揉眼睛,差点把腰刀掉在地上,"您...您可算回来了!宫里乱成一锅粥,新皇卧病在床,丞相和太尉的人天天在朝堂上掐架!"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铜锣声,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领头的正是灌婴的儿子小豹。
"韩叔!快跟我走!"小豹满脸血污,缰绳上还挂着半截带血的箭羽,"小雀儿被丞相府的人抓走了,说她是反贼余孽!"韩信的瞳孔猛地收缩,乌骓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差点踢中旁边的商贩。他勒住缰绳,转头对灌婴说:"你去联络右贤王的旧部,我去丞相府要人!"
丞相府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两排手持长戟的侍卫。韩信翻身下马,虎符在掌心攥出了汗。他正要上前叫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拄着拐杖的老太监——竟是本该死去的审食其!
"韩大将军,别来无恙啊?"审食其脸上的伤疤狰狞可怖,眼中却闪着阴鸷的光,"小娘子在我这儿吃得好睡得好,就是可惜了..."他拍了拍手,两个侍卫押着小雀儿出来。小姑娘的发髻散乱,嘴角还挂着血痕,但见了韩信立刻大喊:"叔叔!他们说要拿我换虎符!"
韩信的手按在剑柄上,却听见身后传来弓弦拉满的声音。墙头密密麻麻站满了弓箭手,箭头泛着幽蓝的光。审食其晃了晃手中的另一半虎符,狞笑道:"当年高祖皇帝把虎符一分为二,让我交给刘如意的血脉。可惜啊,戚夫人那个贱人生的孽种,早就被吕后..."
"住口!"韩信长剑出鞘,却见小雀儿突然挣脱侍卫,从袖中掏出个布包。她扬手一甩,粉末顿时弥漫开来——竟是石灰!趁着众人慌乱,韩信如猎豹般扑上前,长剑抵住审食其咽喉。可就在这时,小雀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一支弩箭穿透了她的肩膀。
"小雀儿!"韩信转身抱住倒下的小姑娘,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审食其趁机挣脱束缚,消失在丞相府深处。灌婴带着人赶到时,只看见满地狼藉。小雀儿气若游丝,从怀里掏出个刻着"戚"字的玉佩:"叔叔...这是青雀姐姐给我的..."话没说完,头一歪没了气息。
长安城的夜格外冷。韩信跪在小雀儿的坟前,手里攥着两块虎符。月光下,完整的虎符泛着幽幽绿光,背面浮现出一行小字:"见符如见高祖"。灌婴递来碗烈酒,酒碗里倒映着两人疲惫的面容:"韩王,右贤王的人己经控制了城门,但太尉的人还在皇宫死守。"
突然,皇宫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韩信猛地站起来,虎符在腰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走!去未央宫!"乌骓马嘶鸣着冲进夜色,马蹄踏碎了满地的月光。
未央宫前殿,新皇躺在龙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太尉手持长剑站在榻前,身后是数百死士。"韩信!你果然和叛贼勾结!"太尉挥舞长剑,"这小皇帝根本不是刘氏血脉,真正的继承人..."他的话被一声冷笑打断。
审食其从阴影中走出,身后跟着一群蒙面人。他举起虎符,声音尖锐刺耳:"真正的继承人在这儿!当年吕后毒杀刘如意,却留下了他的遗腹子!"说着,他扯下面具,露出一张与刘盈有七分相似的脸——正是那个假太子的替身!
"不可能!"韩信握紧长剑,"他明明己经..."话没说完,青雀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真正的皇室血脉..."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虎符,突然明白了什么。就在这时,右贤王带着匈奴骑兵破门而入,弯刀在火光中闪着寒光。
混战一触即发。韩信挥舞长剑,朝着审食其冲去。可对方早有准备,甩出的铁链缠住了他的手腕。千钧一发之际,灌婴从侧面杀出,长枪挑飞了审食其手中的虎符。两块虎符同时落地,竟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一只展翅的凤凰。
"快看!"右贤王突然指着龙榻。新皇不知何时己经醒来,他挣扎着坐起,从枕下摸出个锦盒。盒子打开,里面竟是半块玉佩,与小雀儿留下的那块严丝合缝。"我...我才是刘如意的儿子..."新皇咳嗽着,鲜血染红了龙袍,"戚夫人临终前,把我托付给..."
审食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突然冲向虎符,却被韩信一剑刺穿胸膛。老太监倒在血泊中,还死死抓着虎符:"不可能...我谋划了这么多年..."他的声音渐渐微弱,眼中的光也随之熄灭。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长安城终于安静下来。韩信站在未央宫的废墟上,望着手中完整的虎符。虎符中间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展翅高飞。新皇在众人的搀扶下走来,他的眼神坚定:"韩叔叔,这天下,以后还要靠你..."
韩信摇了摇头,将虎符郑重地交给新皇:"这天下,该靠它真正的主人。"他转身望向灞桥的方向,那里有小雀儿的坟,有青雀消失的芦苇丛,还有他再也回不去的平淡岁月。乌骓马在他身后打着响鼻,缰绳上的银铃轻轻摇晃,像是在送别一段旧时光。
长安的百姓们渐渐走上街头,看着废墟上重新升起的炊烟。有人说看见个铁匠骑着黑马往灞桥去了,有人说未央宫里藏着个天大的秘密。但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