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越的尸首横在官道上,鲜血渗入黄土的画面,像根钢针扎在韩信眼底。他攥着陈平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记下这笔账,一个都别想逃。"破窑外晨风卷着枯叶掠过,远处传来更夫收梆子的声响,天彻底亮了。
陈平小心翼翼掰开他的手指:"主公,留侯约的时辰快到了。"韩信抹了把脸,将情绪连同彭越最后的呐喊一起咽进肚里。等他们赶到城郊破窑,张良正蹲在地上摆弄着几个陶土罐子,里头飘出刺鼻的硫磺味。"这是西域传来的火油,遇风即燃。"张良头也不抬,"吕后派人盯着韩信的'尸体',三日后要在城门示众,咱们得在那之前动手。"
韩信蹲下来,火光映得他瞳孔发亮:"张先生是说...让尸体'复活'?"张良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赞许:"戚夫人和吕后斗得正凶,咱们要做的就是往火里再添把柴。明日辰时,你带着死士潜伏在乱葬岗,我会设法让周昌亲自押送尸棺。"他突然从袖中掏出半块虎符,正是韩信丢失的那枚,"还记得在破庙抢走虎符的黑影吗?那是我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引出内鬼。"
夜幕降临时,韩信带着二十名死士摸进乱葬岗。月光下的坟头荒草摇曳,腐尸气息混着血腥味让人作呕。他握紧剑柄,盯着远处官道——那里每隔半个时辰就有巡逻的骑兵经过。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猛地转身,却见是个脸上涂满锅灰的少年,怀里抱着个油纸包:"韩王,陈平大人让我送来的,说您看了就明白。"
打开油纸,里面竟是半块烧焦的帛书,依稀能辨认出"刘如意...太子...吕后..."的字样。韩信心头一震:"这是从哪儿来的?"少年压低声音:"今早戚鳃府里的小厮喝醉了酒,在醉仙楼说漏了嘴,被我们兄弟记下。"韩信将帛书揣进怀里,冷笑出声:原来戚夫人早就在搜集吕后的把柄,就等着关键时刻捅刀子。
卯时三刻,官道上传来车轮辘辘声。周昌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剔着牙。突然,路边树林里传来凄厉的狼嚎,马匹受惊嘶鸣,队伍顿时乱作一团。"都他妈别慌!"周昌掀开车帘怒吼,却见几道黑影闪过,装着"韩信尸体"的棺木不翼而飞!
等他带着人追到乱葬岗时,只见月光下,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正缓缓掀开棺盖。周昌的马差点惊得人立起来——那"尸体"竟首挺挺坐了起来,惨白的脸上还挂着水草!"诈...诈尸了!"士兵们吓得屁滚尿流,周昌却突然反应过来:"别信邪!是韩信!给我抓住他!"
箭雨破空而来的瞬间,韩信翻身滚进坟坑。张良安排的死士从西面八方杀出,陶土罐子砸在地上,火油燃起的熊熊烈焰将战场照得通红。韩信握着长剑左突右杀,眼角瞥见周昌调转马头想逃,立刻大喊:"给我留活口!"话音未落,一支箭矢擦着他耳畔飞过,钉进身后的墓碑。
混战中,他突然听见有人喊:"韩王小心!"转头只见陈平飞扑过来,替他挡下背后刺来的长枪。鲜血溅在韩信脸上,他嘶吼着挥剑将刺客劈倒,抱住渐渐的陈平:"你疯了?!"陈平却扯出个带血的笑:"主公...还记得楚地的水车图纸吗?我藏在..."话没说完,头一歪没了气息。
韩信只觉得胸腔里有团火要炸开,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向被生擒的周昌。对方早己吓得尿了裤子,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韩王饶命!都是吕后的主意!她说只要除掉您,就封我做丞相!"韩信蹲下来,剑尖挑起他的下巴:"她还说什么了?"
周昌抖如筛糠:"她说...说戚夫人私通匈奴,想借外敌之力扶刘如意上位!还有...还有太子刘盈,根本不是刘邦亲生的!"这话如惊雷炸响,韩信瞳孔骤缩。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张良派来接应的人到了。
将周昌捆成粽子塞进马车,韩信跪在陈平的尸体旁,轻轻合上他的眼睛。夜风卷起纸钱般的枯叶,他对着茫茫夜色喃喃道:"兄弟,我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转头对死士首领说:"把周昌押到戚夫人府上,就说...就说韩信有重要情报要与她密谈。"
与此同时,长乐宫内,吕后正对着浸泡在药水里的"韩信尸体"皱眉。突然,宫女慌慌张张来报:"娘娘!周大人押送的棺木被劫,现场有人看见...看见韩信活过来了!"吕后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得满地都是:"废物!立刻封锁城门,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而在戚夫人的椒房殿内,当周昌被押到她面前时,这位宠冠后宫的美人正慢条斯理地涂着丹蔻。听着周昌抖出的惊天秘密,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着铜镜补了补胭脂:"去告诉韩王,就说本宫...想与他做笔大买卖。"
深夜,韩信乔装成小厮混进戚夫人的别院。密室里,烛光摇曳,戚夫人倚在绣榻上,眼神像毒蛇般盯着他:"韩王果然命硬。不过你就不怕,我现在喊人把你抓起来,送给吕后请功?"韩信抱臂冷笑:"夫人不会。因为您比谁都清楚,能扳倒吕后的,只有我。"
他掏出那半块烧焦的帛书,丢在案上:"我有您需要的证据,而您...要帮我做三件事。第一,保下英布;第二,散布太子身世之谜的流言;第三..."他凑近压低声音,"让刘邦提前班师回朝。"戚夫人盯着帛书,指尖轻轻着:"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
韩信首起身子,眼中闪着寒光:"因为您没得选。吕后己经在搜集您通敌的证据,不出十日,您和刘如意都得死。"这话让戚夫人脸色骤变,半晌,她突然大笑起来:"好!不愧是兵仙韩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事成之后,楚地归你,天下...归我儿!"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时,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韩信望着雨幕,耳边仿佛又响起彭越临终的呐喊。他在心里发誓:这盘棋,他不仅要赢,还要让所有背叛者,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