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一夜未曾睡好觉,早上都起不来去上课,明德书院是辰时末上课,并且今日有卢院长卢长拂的课。她不得不去,只能临时补了个觉,便拖着疲惫的身心,动身去明德书院了。
马车在喧闹的街道上行驶着,菜贩推着堆满蔬果的木车艰难前进,周遭环境有些逼窘,他看不见前方的路,在人群中大声叫喊:“大家麻烦让让。”
此刻,骏马在热闹的街市疾跑,一些行人避让不及,差点被马冲撞,有些人被撞翻在地。原来,一群贵族子弟纵马穿梭在人群中,季二为首带头狂奔,为了他们相约踏春围猎。
谢乔的马被惊着了,有些狂躁不安,踢踏马蹄,想要冲出喧嚣的人群,车内的谢乔被吓到紧抓住车窗沿,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太狼狈,于师傅也紧紧拉着缰绳,并俯下身子安抚马的焦躁情绪。
刹那间,那装满疏果的木车被闹市的人撞翻,货物掉落,将后方谢乔的马再次被吓到,它首接不顾一切,狂奔向前。
车上两人都被颠得东倒西歪,于师傅是驾车老手,身形稳健;迅速反应,尽量控制马不伤行人。路人被马撵得胡乱跑开,叫喊声,吵闹声络绎不绝。
而车内的的谢乔被颠得七上八下,头磕倒了车内的书箱,晕乎乎的。她想要起来,整个后背又撞到车后,连车后门都被撞开。
谢乔往后仰,双手乱挥,却抓不住任何东西,而后脑勺差点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伸手接过她,谢乔似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回头,入眼是熟悉的面容。
城墙上,林千羽随着巡城的大哥待一起,望着热闹无比,充满烟火气的东街,以及另一边繁华无比,充满精致贵气的西街。
“大哥,我们都好久没有回雍京,真有点怀念以前的生活。”林千羽翻身坐在高高的城墙上,晃着双腿,悠闲自在。
林鹤川看着胆大的妹妹,注意到周围人视线聚集在妹妹身上,回头冷视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悠然一笑:“是啊,回来了,那你还会想回边沙吗?”
“嗯,看情况,阿峤在这,这么多年了,她一个人待在莫愁山,一定很寂寞。我想多陪陪她。还有…他”红衣少女语气中带着淡然的感伤,最后一个字轻得随风飘远,与旁人眼中潇洒姿意,热烈自由的她一点都不同。
林鹤川倒是想让她多些少女的活泼和自由,而不是每日都沉浸在枪林箭雨中,变得寡言和冷漠。
他摸了摸她的头,带着一丝恶劣的笑,说:“放心,你们很快就能相见了,祖母己经让庄姨把你送进明德书院。”
林千羽的感伤早己烟消云散,她不可置信回头,指了指自己,“让我去读书?祖母,她都没跟我商量。”
林千羽翻身跳下来,气呼呼要回去跟关老太君掰扯。渐渐喧闹的声音从东街传来,林千羽被吸引了注意,一辆精致的马车在混乱中有些格格不入。
林千羽如鹰一般的视力,看清远处马车上的纹饰,是定国公府。
街市更加混乱,连巡城官兵都被调下去维护城中秩序。林鹤川也注意另一边出现混乱的西街,他也马不停蹄赶往另一边。
“哥,我去这边,阿峤好像在那儿。”
林千羽首接从城墙上狂奔而去,几个翻身飞快跳下长长的台阶。她飞身上屋,身轻如燕,在屋顶上如蜻蜓点水般轻盈掠过,快速跑到马车旁。
谢乔落到林千羽的怀中,她回头望见她,心中有无限的思念喷涌而出,每一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她都会仿佛救世主一样降临。
谢乔眼角有些泛红,看见有些清瘦黝黑的她,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林千羽有些手足无措,连忙用袖子擦。
“唉!唉!你别哭啊!”林千羽眼眶微红,趁机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只见她额头有一块地方红了。
“走,我先带你去上药。”谢乔只好让于师傅先解决剩下的事,后跟着林千羽走了。
到城门口时,林鹤川站在那,训斥那些街市纵马的公子哥。其中一人看到谢乔,害怕得低下头。
“季二,看来是本郡主那日罚得太轻,让你又出来害人了。”谢乔走到林鹤川身边,冷眼看着季二。
季二身体有些发抖,一看到她,就想起自己的屁股疼得开花。谄媚一笑,“郡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这一回吧!”
谢乔被恶心得往后退,季二本人长相普通,身材干瘦,一脸猥琐样。
“滚远点,长这样别来恶心人。”林千羽一脚把季二踹开,其他人见她打扮朴素,以为是哪来的野丫头。
“你算什么东西,敢踢本公子。”季二被众人扶起,一脸恶臭,骂骂咧咧。
“我是骁骑将军之女,林千羽。”她自报家门,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庶出弟子,也不敢跟现在林家对着干。见此时胶着的气氛,他们都鸦雀无声。
“你们纵马伤人,都城尉己经带人往这来了,好自为之吧!”林鹤川一脸冷色,眼神嫌弃望着他们。
林千羽帮谢乔上完药,于师傅刚好解决事情,来接她去学堂。
林千羽并未告知她入学一事,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陪她去明德。
“再会。放学记得来接我。”谢乔拿着书匆匆走时留下这句话。
林千羽压着嘴角,“好,你去吧!”
谢乔站在满是朗朗读书声的学堂外,嘴角扯出一丝笑,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报告:“庄先生,学生来迟了。”
庄文荷有些严厉地盯着她,问:“你今日为何又迟到?昨日是肖世子回京,你绕远路迟了。今日呢?”带着一丝怒气和威严,使在场的人噤了声,气压有些低。
谢乔感觉回到了上学迟到的时候,实话实说总是没错的。她正打算开口,耳旁位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庄先生勿怪!今日是街市有人纵马,冲撞了阿峤的马车,她身上还有伤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注意到谢乔背后身穿赭红夹白的束腕衣裙,束着高马尾的少女。
林千羽向前一步,与谢乔并列而立,庄文荷看向两人,打量谢乔全身,发现所言非虚,最后点头让她们回位。
谢乔挤了挤眉眼,林千羽狡猾一笑,两人边走边表演变脸。
谢乔回到座位,轻轻扫开桌上白玉兰花瓣,抬头开始认真听庄先生讲课,今天风有点大,学堂外的白玉兰树花蕊娇弱,如轻羽般散落在地。
景阳宫内的白玉兰树却枯萎了,尽管方睿娴自己悉心照料,也于事无补。“算了,无双,叫人砍了吧!”宸妃望着这病弱的枯木,冷漠把人叫来。心想连它也熬不住这皇宫的寒冷。
她之后乏累,发着呆坐在窗边,看着镜子里眼角细纹渐布的自己,黯然神伤。
“娘娘,方夫人来了,还有二公子。”大宫女无双站在一旁,有点摸不透她家小姐的意思,不是说此生永不相见。
方睿娴听完,摸了摸头上的钗环,毫不在意地说:“知道了,请进来吧!”然后端坐在主位上,奴婢们将纱帘放下,让她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见一长身玉立的青年陪在自己大嫂身侧。
“给宸妃娘娘请安。”方砚白规规矩矩地俯地而拜,但有点久,无人叫他起身,“哦,你起来吧!”方睿娴有点恍惚,似回到与他一般年岁的时候,她己经被皇帝困在这景阳宫了。
“娘娘近来可好?臣妇近日忙着砚池的婚事,有些时候没来看你了,来陪你解解闷。”方夫人(王唤云)话语间透露着欣喜,连方睿娴也来了兴趣,让她到身边坐,两人就开始聊家长里短。
“娴…宸妃娘娘,砚白如今也大了,你看,要不要替他相看一下?”方夫人拉着宸妃,眼里满是期待和鼓舞。
“大嫂”方睿娴轻叹一声,松着方夫人的手,首接拒绝:“他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我还是不加干涉了。”
底下坐着喝茶的方砚白听见,想起她有时望向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冷漠,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方夫人有些失望,讪笑着说:“娘娘说得对。”二人再聊了一会,宫门即将落钥,他们就先离开了景阳宫。
“等等。”宸妃追到宫门口,紧随而来的无双拿着一个礼盒,“大嫂,这是我给砚池的新婚礼物。”无双递上礼盒,方睿娴后退一步,抬眼正好瞥向了方砚白那里,短暂一眼就离开了视线。
宸妃并未离开,低头望着那被黄昏拉长的身影,似乎在想,他也应该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