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顶灯在凌晨两点半熄灭最后一盏。
苏蘅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鼠标右键点击那张被放大的时间戳照片——00:00:00的数字边缘泛着不自然的毛边，像被PS的矩形框强行覆盖过。
她调出设计图原图，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数字水印检测软件启动的提示音响起时，屏幕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和冠Pro - 820绘图板专属加密标识”。
苏蘅的指尖顿住。
和冠Pro - 820全球限量三千台，只配给顶尖设计机构。
林小满的工作室用的是基础款Pro - 610，顾氏设计部去年采购的是最新款Pro - 930。
她翻出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老陈”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对面传来沙哑的哈欠：“苏律师，凌晨两点半查案，你比我当年还疯。”
“帮我查个和冠Pro - 820的设备流向。”苏蘅把水印代码发过去，“加密标识显示这台设备三年前登记过。”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
“查到了，”老陈的声音突然严肃，“注册单位是瑞丰集团旗下的‘瑞华设计’，去年注销了设备登记。”
苏蘅的后颈泛起凉意。瑞丰集团，顾氏的死对头周延的公司。
律所楼下的自动门在清晨七点发出“吱呀”声。
苏蘅抱着案卷刚走进电梯，手机弹出赵启明的消息：“九点到我办公室。”
合伙人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
赵启明推过来一杯凉透的咖啡，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顾氏集团合作意向书”：“顾氏法务部今早来电话，说只要你撤诉，元盛今年的企业法律顾问合同首接签三年。”
“赵律师这是在劝我？”苏蘅把案卷推回去，封皮磕在合作意向书上发出脆响。
“劝你认清现实。”赵启明扯松领带，“顾砚之是什么人？他护短能护到把对手公司连锅端。你为了个小工作室，值得吗？”
“我接的是案子，不是交易。”苏蘅站起身，黑色西装裙在椅背上划出利落的弧线，“如果赵律师觉得我影响律所利益，可以把我调出这个案子。”
办公室门在她身后关上。
赵启明盯着她的背影，抓起合作意向书揉成团，又慢慢展开抚平——顾氏的红章在晨光里刺得人眼疼。
顾氏顶楼总裁办公室。
沈婉儿把平板递过去：“苏蘅昨晚联系了数码取证专家，查的是那台绘图板的设备流向。”
顾砚之的钢笔尖在文件上顿住，墨水滴在“并购方案”西个字上，晕开一片污渍。
“她疯了吗？”
“但……”沈婉儿犹豫着点开另一份资料，“设备登记显示属于瑞丰旗下的瑞华设计。”
顾砚之突然笑了，指节抵着下巴。
“查这台设备最后一次使用时间。”他敲了敲桌面，“还有，苏律师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去过哪里。”
沈婉儿领命要走，又被喊住。
“把瑞丰这三年的设计纠纷案卷调出来。”顾砚之转动钢笔，“周延那老狐狸，藏不住尾巴了。”
傍晚六点，苏蘅的邮箱弹出一封匿名邮件。
视频里，咖啡厅角落的卡座上，林小满的前员工王雪正把一个银色U盘递给穿黑风衣的男人。
时间显示是三个月前的深夜，正是林小满设计图泄露的时间。
她立刻拨通林小满的电话。
“王雪？”电话那头传来翻找声，“她上个月突然说家里有事辞职，我还没来得及办手续……手机打不通，微信被拉黑了。”
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打开视频截图，放大男人的侧脸——高鼻梁，左眼角有颗泪痣，这张脸在瑞丰集团的年会上出现过。
手机突然震动。
新消息来自未知号码：“你的对手不是我，是周延。”
苏蘅猛地抬头。
律所落地窗外，晚霞把玻璃染成血红色。
她抓起外套冲下楼，风灌进领口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有人在看她。
顾砚之站在顾氏38层的落地窗前，看着那个裹着米色风衣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沈婉儿刚发来的消息：“苏律师今晚十点约了数码专家见面。”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指腹着手机壳上的纹路。
私人号码突然响起，是老宅的来电。
“少夫人，”张妈带着颤音的声音传来，“老夫人说您今晚必须回来吃饭。”
顾砚之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楼下逐渐亮起的霓虹灯，把手机贴近耳边：“知道了。”
夜色漫上来时，苏蘅抱着案卷走进巷口的茶餐厅。
老陈己经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面前摆着两杯冒热气的奶茶。
“瑞华设计那台绘图板，”老陈推过来一个U盘，“最后一次使用记录是在五个月前，画的是……林小满被指抄袭的那套设计图。”
苏蘅的手指在U盘上收紧。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车灯，照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抬头，却只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的尾标——顾氏集团的专属车标。
手机在此时震动。
她点开微信，是林小满发来的语音，带着哭腔：“蘅蘅，我收到法院传票了……顾氏追加了诉讼，说我恶意诽谤！”
苏蘅把U盘塞进包里，起身时带翻了奶茶杯。
深褐色的液体渗进案卷，晕开一片模糊的字迹。
她抓起外套往外跑，风掀起发尾，露出耳后那颗很小的红痣——顾砚之在法庭上就注意到的，温凉的珍珠耳坠下的红痣。
顾砚之站在顾氏顶楼的落地窗前，看着电脑里苏蘅奔跑的监控截图，指节抵着太阳穴，低笑出声：“这女人……倒真不让人省心。”
手机再次震动。
老宅的号码跳出来，他按下接听键，听见顾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阿砚，明天把女朋友带回家吃饭。”
顾砚之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轻声应下：“好。”
夜风卷着汽车鸣笛声灌进窗户。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婚戒盒，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
盒盖打开的瞬间，两枚素圈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是他今早让人偷偷定制的，和苏蘅耳坠同系列的珍珠母贝戒托。
“苏律师，”他对着空荡的办公室低语，唇角勾起半分笑意，“游戏，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