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落下的瞬间,苏蘅的白衬衫袖口蹭过辩护席边缘。
她垂眸看了眼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隐婚半年,这是第一次在顾砚之的案件里,以“对手”以外的身份站在这里。
“原告方开始举证。”审判长推了推眼镜。
苏蘅起身,指尖叩了叩桌上的银色档案盒:“第一份证据,晨星会原始设计档案。”她抽出一沓盖着钢印的图纸,“经司法鉴定,林小满工作室的‘星轨’系列设计,早在顾氏提交并购意向书前三个月便完成备案,所谓‘抄袭瑞丰’的指控,不成立。”
周延安的指节捏得泛白:“这是伪造——”
“第二份证据。”苏蘅截断他的话,“顾氏集团与晨星会的合作协议。”她翻开第二份文件,“协议明确规定,涉及文化创意类企业并购,需经晨星会七名理事半数以上同意。而顾氏仅用三天走完流程,程序违法。”
旁听席传来细碎的抽气声。
顾砚之靠在被告席,目光始终锁着苏蘅微扬的下颌线——她说话时喉结会轻轻滚动,像从前在法庭上驳斥他时那样。
“第三份证据。”苏蘅的声音冷下来,“瑞丰集团总裁周延安,向市检察院检察官赵司行贿两千万的银行流水。”她调出投影,“资金从瑞丰海外账户转出,最终汇入赵司母亲的医疗账户。”
“荒谬!”周延安拍案而起,“这是顾氏联合外人构陷——”
“叮。”顾砚之的手机在桌上震动。
他漫不经心划开免提,录音里传来赵司的声音:“周总,顾氏的并购书明天递到晨星会,您要的‘抄袭证据’我己经让人放进林小满的电脑……”
“还有这段。”顾砚之按了下播放键,周延安的声音混着红酒杯碰撞声:“等顾氏和林小满两败俱伤,瑞丰就能低价吃进两家核心项目……赵检,令堂的医药费,我再加三百万。”
法庭里炸开一片喧哗。周延安的脸瞬间煞白,后退时撞翻了椅子。
“肃静。”审判长敲了敲法槌,目光转向旁听席,“顾老夫人,您有补充?”
顾老夫人扶着拐杖站起来,身后的助理捧着个檀木盒。
她翻开盒盖,取出一份泛黄的羊皮纸:“这是晨星会第一任会长林芷兰,三十年前亲手交给我的章程原件。”她朝苏蘅笑了笑,“她当年说,‘总会有个像我一样倔的姑娘,用法律守住该守的东西’。”
苏蘅的呼吸一滞。
林芷兰是她母亲另一个的名字,这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过的秘密。
“经核对,与原告方提交的原始档案一致。”法警的声音响起。
审判长摘下眼镜:“综合所有证据,本院裁定——顾氏集团并购程序违法,瑞丰集团伪造证据、行贿司法人员罪名成立。顾氏需终止并购,瑞丰集团赔偿林小满工作室两千万,并公开道歉。”
法槌再次落下时,苏蘅的手背被轻轻碰了碰。
顾砚之的手指从桌下勾住她的,掌心的温度透过戒指传来:“我说过,你赢,顾氏就赢。”
“现在是我们赢。”她抽回手,整理着散落在桌上的文件,耳尖却悄悄红了。
走出法院大门时,春末的风卷着法桐絮扑在脸上。
顾砚之突然停步,低头看她:“你说过,要用法律说话。”
“嗯。”
“而我想说的是,这一次,我也愿意站在你这边。”
苏蘅抬头,看见他眼底的光比三年前在法庭上第一次交锋时更亮。
她故意挑眉:“那下一次?”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那枚素圈:“每一次。”
远处,金融中心顶楼的玻璃幕墙映着阳光。
戴墨镜的男人放下摄像机,对着耳麦轻笑:“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该换人登场了。”他转身时,镜头里闪过苏蘅律所的logo在风里晃了晃,像根扎进棋盘的针。
当晚,苏蘅的办公桌上多了封匿名快递。
牛皮纸封套边缘泛着毛边,里面只装着张照片——照片里,她和顾砚之在法院门口牵手的身影,被拍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