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邮件的提示音在深夜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蘅几乎是立刻从浅眠中惊醒，摸过手机，屏幕幽幽的光照亮她毫无血色的脸。
发件人，白翎。
内容简短得令人窒息：“明晚十点，旧港区废弃仓库，带上你最信任的人。”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苏蘅神经紧绷。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飞快跳动，将邮件截图，转发给顾砚之，只附了一句：“你信我吗？”
对话框那边几乎是秒回，顾砚之的风格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信。但我不放心别人。”
苏蘅的心头掠过一丝暖意，随即被更浓重的不安覆盖。
第二天，她没有联系顾砚之，而是约了沈知行在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见面，周围没有监控，手机也调成了飞行模式。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推到沈知行面前：“如果，”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如果我明天没有如常出现，把这份材料交给律所，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沈知行拿起纸袋，入手微沉。
他盯着苏蘅，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揉皱的墨：“苏蘅，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比谁都清楚。”苏蘅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得不像即将赴一场生死未卜的约。
夜色如浓墨，将旧港区吞噬。
顾砚之驾驶的黑色SUV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悄无声息地停在码头外围的阴影里。
苏蘅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戴上单边通讯耳机，与驾驶座上的顾砚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便如两道鬼魅，融入了夜色，朝着那座孤零零的废弃仓库摸去。
仓库内弥漫着铁锈和尘埃的混合气味，白翎果然己经到了，背对着入口，身形在从破洞透进的微弱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将自己裹在宽大兜帽里的人，身形高瘦，透着一股阴沉。
“你来了。”白翎没有回头，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有些飘忽。
不等苏蘅开口，白翎身边那个戴兜帽的男子缓缓转过身，兜帽的阴影下，露出一张让苏蘅和顾砚之都瞳孔微缩的脸——竟是失踪己久的周延安秘书，陈然！
陈然的目光扫过他们，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你们不用再互相试探了。我，才是Black Swan（黑天鹅）真正的联络人。”
一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苏蘅和顾砚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就在这气氛凝重到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时刻，仓库的另一个入口处，一个清脆的女声突兀地响起：“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你们都在等的东西，或者说，你们都想知道的真相，其实早就在我这里。”
赵婧！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手里捏着一支录音笔，嘴角却挂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没等众人反应，她己经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微型投影仪，一道光束打在斑驳的墙壁上，一段略显模糊的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中，是十年前，顾砚之的父亲顾明翰，正与一个面容被刻意遮挡的神秘人签署一份文件。
尽管看不清神秘人的脸，但那份协议上隐约可见的几个字眼，却让顾砚之浑身一震，失声低喃：“我爸……”
话音未落，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数道刺耳的汽车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来势汹汹！
白翎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好，他们来了！快走！”
陈然和白翎几乎是同时朝着仓库后门方向冲去。
赵婧也迅速收起投影仪，眼神慌乱地西下张望。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仓库那扇本就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竟被一辆失控的黑色重型卡车硬生生撞开！
钢筋扭曲，铁皮翻飞，尘土弥漫中，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野蛮地扫射进来。
“现在不是查真相的时候，先活下来！”苏蘅一把抓住还因视频内容而有些失神的顾砚之，声音因急迫而显得有些尖锐。
她拉着他的手，朝着侧面一个因年久失修而形成的破口冲去。
混乱中，尖叫声、金属摩擦声、脚步奔逃声混杂在一起。
夜色下，没人注意到，在远处一座废弃吊塔的顶端，一点幽红的微光悄然亮起，穿透弥漫的尘埃与夜的黑幕，精准而冷酷地移动着，缓缓地，落在了正奋力奔跑试图逃出包围圈的苏蘅的后心位置，随着她的身影起伏而稳定地跟随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