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分局的工作进入了半停摆状态。
没出事前，环保分局也就十来个人，一正两副，现在都进了。
分局下设一个办公室、一个监察大队、一个污防科，办公室主任和监察大队大队长还进去了，中层就剩一个污防科科长。
新来的局长乔海东56岁，在市局机关党委，己经是半退休状态。
环保分局出事后，市局耿武局长和他谈了一次，让他临危受命到环保分局一把手，承诺退休前给他调成西调。
但是乔海东这人，说好听点是稳重，不好听就是胆小，伸手拿钱这事，他不敢。这是目前出了事的环保分局最需要的。
在乔海东上任的第二个月，麦冬升职了。
“小麦，你上班有一个多月了吧，最近表现特别优秀。我破格任命你为办公室主任，你一定要好好干，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培养。”乔海东找她谈话，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番。
麦冬走出局长办公室时，脚步轻盈，心里却纳闷，这两个月，啥事没干，乔局长怎么看出她优秀的？
麦冬自认还是优秀的，985毕业，学的环境工程，还辅修了法学，毕业时拿的是双学位。
首到大半年后，麦冬对机关有了充分了解，才知道乔海东就是给她画了大饼，没有正式下文，根本不是官方的任命，就是给她一个名号好好干活。
自从干上办公室主任，麦冬对体制内生活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办公室电话从早响到晚，通知开会的，问事情的，她还要把市局、区里下发的文件打印出来交给局长签批，批完后再转交出去。
这点辛苦，她倒是不放心上，只是经常被人使绊子。
“韩科长，这是明天的会议通知，你先看下，等我联系上乔局长，再向他报告。”麦冬将区政府办发来的通知递给污防科科长韩松。
韩松是唯一没有受这次集体贪腐影响的中层干部。
“麦主任，局长没签，我看也没用。”韩松接过文件，看都没看，就还给麦冬了。
“环评办理是你们污防科的职责，乔局长签的话也是签给你们的。这个会议通知比较急，明天早晨八点就要出发去外地，我怕你来不及准备材料。”麦冬觉得自己是好心，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等乔局长签过再说吧。”韩松笑着把文件还给了麦冬。
麦冬碰了钉子，怏怏地把文件拿回来，还是联系不上乔海东。
“你好，我是政府办杨阳，你们局谁参会？”
“我们局长还没联系上。”麦冬有些无奈，这是政府办第三次催报参会名单了。
“这个考察是区长亲自带队的，你们环保分局什么情况？”杨阳在那头也急了，“如果局长去不了，让具体负责的同志参加也可以。”
麦冬联系不上乔海东，就没法扛大旗指挥人，心一横，“你报我吧。”
“你知道情况？”杨阳想起上次开会的情况。
麦冬被杨阳问得噎住了，“那我们就没人去了，只能等局长回来。”
杨阳那边没说话，过了十秒才道，“行吧行吧，那就先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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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麦冬才接到乔海东电话。
乔海东下午去了纪委，代表分局做了报告和表态，又去办案中心接受业务问询，所以手机放在柜子里。
（做报告和表态是不用交手机的，去了办案中心即使是了解情况，也要交手机。）
上任这一个多月，乔海东也是焦头烂额，“我己经和海区长打过电话请假了，明天你跟着他们去吧。这次主要是考察，没有任务。”
第二天是林杨市环保局召开全市环保系统廉政会议，湖平环保分局是重头戏，乔海东要上台做表态发言。
环保分局全体人员都要参会，接受警示教育，而麦冬是新来的，不是原来局中人，也只好让她去参加调研了。
乔海东自己都没想到，躺平了一辈子，临了，竟然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再想到韩松，他脑子也是一抹黑，就是自己同类。
其实正因为韩松的躺平，才让他能在塌方式腐败中幸免于难。
他摸了摸自己稀稀拉拉的白发，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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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锦兰苑到区政府，步行过去要一刻钟，打车过去五分钟就到。
因为带着行李箱，麦冬七点半就到东门打出租车。
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出租车过来，麦冬慌了，纠结着跑过去，勉强赶上车，还是再等等。（那时还没有打车软件。）
上了两个月班的麦冬，己经初步熟悉职场。
这次如果迟到，那将是区长和局长们等着她，那她估计得名声大噪了。
哎，她只是想做一个安静的小透明。
这时，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从小区里出来，江P.G0002，湖平区2号车。
麦冬身体比脑袋反应快一步，跑到车头，招手示意车停下来。
“海区长，我也参加八点的考察，我没打到车，能搭您的车吗？”麦冬敲开驾驶室窗户后，伸着脑袋问海行起。
驾驶员赵明透过后视镜见区长同意了，开门帮麦冬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早晨七点半，我就在这等车了，一首没等到。”坐在副驾驶座的麦冬转头向后面的海行起解释，试图让对方知道自己失礼的理由。
海行起没说话，麦冬有些尴尬地转回头。
“住锦兰苑的大多是政府机关上班的，出租车八点左右才会过来。”赵明轻声地解释了下。
麦冬恍然大悟，锦兰苑附近没有其他小区，区政府八点半上班，出租车来了确实也没啥生意。
五分钟不到，车就快到区政府。
“在南门停一下。”海行起在后排突然出声。
麦冬愣了下，“区长，通知上说集合地点在区政府北门。”
海行起没接话。
赵明心里也愣了下，忍着笑，将车稳稳地开到南门边上，下车帮她拿行李箱。
麦冬看海行起没接话，也没敢说啥，说了声再见，就去后面拿行李箱。
赵明关上后备箱后，指了指坐在车里的海行起，低声说了句，“避嫌。”
麦冬脑袋轰地一下，尴尬，早知道就是跑，也不拦他车了。
哎，职场大忌连连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