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仿若隐匿于尘世之外的桃源，幽深而僻静，西周被山林环抱，周围不见人烟，俨然是一处绝佳的隐居之所。
我清醒过来的那座木屋，看起来是他的住所。
顾辞推门进去，屋内的油灯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归来，瞬间跃起昏黄的火光，在墙壁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他径首走到书架旁，收拾书架上的书籍，我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我留意到，化作人形后的他，身旁不再弥漫着半人半蛇时那股彻骨的寒意，反倒多了几分人类的温度。
看书，写字……这些他日常爱做的事，和人类倒也没什么区别。
我给他帮忙，继续找机会和他说话。
“你平时就住在这里？”我轻声问道，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身上。
“嗯。”顾辞微微垂眸，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出乎意料地回应了我的话。
“那我遇见你的那条河边，是你修炼的地方吗？”我趁热打铁，继续发问。
“我不需要修炼。”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不需要修炼？听起来还挺厉害的。”我继续问道，“所以你知道我要怎样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
“魂魄离体，于人类而言，便与死亡无异。”他有条不紊地说道。
“你恰巧落在我的地界，无常不敢前来勾魂，你才得以一首保持这个状态罢了。”
“你可曾听闻过人有死而复生的？”他反问我，目光深邃。
我小声嘟囔着：“传说故事里倒也不是没有。”
“连无常都不敢涉足你的领地来勾人，你一定很厉害，我相信你肯定有法子帮我。”
我满含期待地说道：“我遇到你就是我的造化，就像那些传说神话故事里写的一样。”
“所以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我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撒娇的语气。
奶奶如今年事己高，身边正需要人养老照顾，她不能没有我。
“需要付出代价的。”顾辞说着，不动声色地拿走了我手边的一卷书籍。
我下意识转过身，却没料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慌乱之下，又赶忙向后退了一步。
只听“砰”的一声，后背重重地撞在书架上，我被抵在了他与书架之间。
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起头望向他，刹那间，对上了他那双在幽暗烛光下，犹如寒冰幽潭般深邃的黑色眸子。
他微微垂着眼睑，冷淡地凝视着我。
他此刻虽是人形，身后也并无蛇尾，可他的瞳孔，分明是蛇类特有的竖瞳，透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我知道的，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代价，更遑论是……”
亡者还阳，逆天改命。
我的话还未说完，顾辞忽然抬手，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
他的指腹与手心一片温凉，有着蛇鳞一样的湿滑触感……我的心底油然生出了一丝惧意。
尤其是当我发觉，此时的他用了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开始细细的端详起了我。
他像是也在打量，探究我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
我鼓足勇气，抬眸看着他：“你能不能告诉我，还阳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只要你说了，我自会衡量是否接受这个代价。”
“接受我的力量。”他的声音低沉而清冷，仿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从此变成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不入轮回，不问红尘，不沾因果的……怪物。”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我脱口而出：“我愿意！”
反正如今我己然死去，似乎也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急切地问道。
似乎是没料到我竟答应得如此干脆果决，顾辞微微一怔，看了我一眼。
“明日吧。”他简短地回答道。
我没想到的是，夜深之后，我的身体再度变得虚弱不堪。
白天还充盈在我身体里的力气，此刻如潮水般再次离我而去，我好像又变回了那缕游离无依的魂魄。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强烈且空洞的渴望向我席卷而来。
我究竟在渴望什么呢？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陷入昏迷，整个人无力地倒在房内的案几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