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挨着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店门外的街道上人声鼎沸，店内亦是吵闹喧嚣，各种交谈声，碗筷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我微微凑近顾辞，正打算和他说话，我们的西周瞬间便变得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按下了静音键。
我心中明白，定是顾辞掐了一道禁制，将我们暂时与他外界隔绝开来。
他淡淡地垂眸看向我，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想吃什么？”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墙上那块写有菜名的木牌，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
“你呢?”我点完之后问他，而他仍只淡淡看着我。
“随你就好。”
撤掉禁制后，顾辞把我们要吃的菜名报给了一旁的跑堂小二。
就在这时，桌边的油纸伞毫无预兆地“啪一一”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出于本能，我下意识弯下身，迅速把伞扶了起来。
跑堂小二在我们旁边正专注记着菜名，眼睁睁看到那伞“自己”从原地立回了桌边，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一时舌头都打了结，说话也不利索起来。
“您一个人吃……确定要点这么多吗?客官您……”
几乎同时，我的手便被顾辞的手稳稳擎住。
隔壁桌的几人也注意到了方才我们这边的动静，纷纷疑惑地投来目光。
顾辞那蛇类般微冷的掌心，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给人一种别样的触感。
紧接着，他偏过头，神色平静地对跑堂小二微微一颔首。
“嗯。就要这些。”
神奇的是，我发现跑堂小二好像在一刹之间失去了刚才的记忆。
原本吓得惨白的面色，立刻又恢复成了那副面带笑容的模样，热情地回应道。
“好嘞!您稍等，我招呼后厨马上给您准备!”
旁边桌的那几人也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继续聊着方才的话题，好像什么事情也未曾发生过。
顾辞动作轻柔地重新把油纸伞摆正。
随后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热茶，这才抬眸看向我，目光中似有深意。
“你似乎有话想说?”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心中一首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呢？”我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是妖吗?还是神明?”
我见过顾辞半人半蛇的模样，那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甚至还亲身体会过被那条粗壮蛇尾紧紧缠绕的感觉。
按理来说，他这般形态，或许该是妖。
然而，上古传说中，女娲伏羲等上古神明同样也是半人半妖的外形。
而且，他之前还说过无常不敢来他的地盘索人，这不像是一般的妖能有的本事。
所以，从这些迹象来看，他也有可能是神。
顾辞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我，眼中波澜不惊，缓缓开口：“我便是此间的河神。”
“你是河神?”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记得我来的时候，是作为祭品被献祭给河神的。”我微微皱眉，继续说道。
“你知道这件事吗?那些少女真的是被献祭给你的吗?”
顾辞依旧神色淡然，简短地回答：“知道。不是。”
“他们献祭的对象，不过是他们自己凭空构想出来的，虚妄的“神明”。”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但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你作为真正的河神，又为何不管?”我不解。
顾辞微微挑眉，反问我：“是河神便要管吗?”
“世人自有其因果，人类是愚蠢痴愚还是妄自尊大，都是其自身定数。种何因，便结何果。”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透过这小店，看到了更为广阔的世间百态。
“我不问红尘，不沾因果，世人的生老病死，又与我何关?”
我拧紧眉头，据理力争：“即使如此，可他们冒了你的名……”
顾辞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在看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你会在意，蝼蚁以你的名义搬迁巢穴，或发起战争么?”
说着，他轻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缓缓遮住我的眼睛，动作看似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如此天真。”他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谁和你说过，神明会管人间之事。”
他的手覆在我的眼睑上，冰冷的，像蛇类松松地圈住自己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