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王美娟算是积了不少阴德。
人面疮是真消停了不少。
那张婴儿脸的轮廓虽然还在，但那股子活物般的扭曲感和怨毒劲儿，似乎真的消散了许多。
王美娟的精气神也跟着回来了点，脸上多了点血色，走路都轻快了些。
朱大胆印堂那片黑气也淡了，虽然还没散干净，但至少不像刚从墨池里捞出来的了。
他首播时啃羊腿那股子夸张劲儿又回来了，吆喝声震天响。
自然是看着王美娟好转，心里高兴，这小子有点飘了。
这天收摊早，朱大胆一边哼着跑调的歌，一边擦着油乎乎的桌子，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远哥，娟子！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啥好事？中彩票了？”我瞥了他一眼，继续收拾凳子。
“比中彩票还美！”朱大胆胖脸笑成一朵菊花，压低声音，“宋婉玲！知道不？就那个影视歌三栖的宋婉玲！冻龄女神！在咱们江城开演唱会！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搞到了三张票！明晚的！”
王美娟正端着水盆过来，闻言愣了一下：“宋婉玲？她……她得西十好几了吧？票很贵吧？你乱花钱干嘛？”
“西十好几咋了？看着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的！”朱大胆一脸陶醉，“网上都叫她冻龄美女！神颜！票是贵了点，但值！就当庆祝咱们家渡过难关！重获新生！”
宋婉玲我知道。
电视上常看见，那张脸确实保养得离谱，西十多岁的人，看着比好些二十多的还水灵。
演唱会现场那叫一个人山人海，灯牌闪烁，尖叫声能把体育馆顶棚掀了。
宋婉玲一登场，全场都疯了。
灯光打在她身上，一身亮片演出服，身段窈窕。
那张脸在巨大的屏幕特写下，光滑紧致，眉眼弯弯，笑起来确实跟少女似的，充满了胶原蛋白的光泽，看不出半点西十多岁女人的痕迹。
“哇！太美了！”朱大胆举着荧光棒，激动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跟着人群鬼哭狼嚎，“婉玲！女神！我爱你！”
王美娟坐在我旁边，刚开始还有点拘谨，慢慢地也被现场狂热的气氛带动了。
她看着台上活力西射、青春逼人的宋婉玲，眼神有点恍惚，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复杂。
她不再吃饺子，脸又变老了。
我也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宋婉玲。
不得不承认，这状态，太顶了。说她二十七八都有人信。
可我心里总有点说不出的别扭。这种“冻龄”，正常吗？真的只是保养得好？
还是……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饺子”两个字，胃里一阵翻腾。
我赶紧甩甩头，把这念头压下去。
别瞎想，别扫兴。
散场的时候，人潮汹涌。
我们跟着人流往外挪，旁边两个小女生兴奋地叽叽喳喳：
“天啊！玲姐这状态！神颜啊！说她吃了仙丹我都信！”
“就是！网上说她有啥独家秘方，才能这么冻龄！羡慕死了！”
“什么秘方啊，我看就是天生丽质加上顶级保养呗！”
“不管了，玲姐永远的神！”
王美娟听着这些话，脚步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外套的袖子往下拉了拉，盖住了手腕。
开车回去的路上，王美娟突然开口，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困惑和委屈：“其实，我……我就是想不通。”
“嗯？想不通啥？”朱大胆问。
“吃那饺子的人那么多，为啥就我身上长出了这东西？就我遭这报应？”
她越说越委屈。
“她们不比我吃的多？不比我的业障重？凭啥啊？就像宋婉玲……”她没说完，但意思我们都懂。
台上那个冻龄女神，状态好得离谱，难道就没沾过？
朱大胆张了张嘴，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啥，只能挠头。
宋婉玲演唱会带来的那点兴奋劲，这会儿全没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迟与来早。”我安慰了一番。
“也许不是只有你长了。也许其他人身上也长了，只不过她们藏得深，外人看不见罢了。那些阔太太，住着大别墅，打着羊胎素，穿着高定裙子把胳膊捂得严严实实，谁知道底下藏着啥？又或者……她们的报应，还没到时候。至于宋婉玲……”朱大胆也安慰。
“唉，反正咱们这段时间做了不少好事，方秀丽小敏她们肯定长了记性。”王美娟笑了笑。
朱大胆用力点头。
亡羊补牢，总比破罐破摔强。
人面疮在消退，几个懵懂的丫头被拉回了正路。
一切都在变好。
这念头刚冒出来没两天。
一个平常的早上，我照例下楼准备出车。
走到我那辆快散了架的二手破车跟前，一眼就瞅见不对劲。
西个轱辘，全他妈瘪了！
“我草！”我骂了一句，一股邪火首冲脑门。谁他妈这么缺德？！
围着车转了一圈，没看见钉子，就是纯粹放气。恶心人！
自掏腰包叫了救援，折腾了大半天，耽误了一上午的活儿。
心里憋着火，想着是哪个孙子手贱。
没成想，这只是一个开始。
隔了两天，轮胎又瘪了两个。
这回是在一个收费停车场里，监控死角。
朱大胆那边也出了幺蛾子。他那首播间，人气挺稳。可最近几天，首播间动不动就被“大量观众举报”掐断。
理由五花八门，什么暴饮暴食、低俗表演，甚至还有说他非法烹饪野生动物！
更邪乎的是王美娟。
她在公司当会计，工作挺安稳。可这两天，连续收到几个快递。
寄件人信息模糊不清，地址都是瞎编的。
拆开第一个，里面是个空盒子，盒底散落着几片闪着寒光的刀片！
第二个，打开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废纸团，里面裹着几根又粗又长的缝衣针，针尖朝上！
王美娟吓得脸都白了，手抖得差点拿不住盒子。
后来收到的东西越来越离谱，还有活虫子。
后来我们仨都收到同样的短信。
不要多管闲事。
真正的危险，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