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婴啼公馆
第026章：胎发手绳
嗤——！
粘稠的灰绿色营养液裹挟着婴尸碎片，从崩塌的蜂巢穹顶倾泻而下，如同污秽的瀑布砸向金属地板。陈柒站在污浊的浪头前，暗金的瞳孔倒映着手中控制器闪烁的猩红按钮，指尖缠绕的灰绿怨念与毁灭金芒无声吞吐。她身后，林烬的视野被毒素侵蚀得模糊发黑，右臂僵死如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决定生死的红光在她掌心明灭。
“不...不能按！”地上翻滚的吴铭发出非人惨叫。净世会制服被腐蚀液烧穿，皮肉滋滋作响，露出森然白骨。他挣扎着伸出焦黑的手抓向虚空，试图夺回控制器，“矩阵过载...引爆会连锁反应...我们都得...”
话音未落，悬于蜂巢中央的金属子宫装置爆发出刺耳尖啸！包裹核心的强化玻璃观察窗“咔嚓”绽开蛛网裂痕，内里那团搏动的暗金光团疯狂膨胀，如同被激怒的太阳。无数道粗大的暗红能量管被暴涨的能量撑得根根绷首，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连接着蜂巢培养舱的细密管线齐齐崩断！篮球大小的玻璃舱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成片爆裂！
噗！噗！噗！
浑浊的淡绿营养液混合着青紫的婴尸碎块泼溅开来，如同下了一场血肉之雨。一块连着脐带的残躯砸在吴铭脸上，他最后的惨叫被彻底堵回喉咙，只剩喉骨碎裂的咯咯声。
毁灭的洪流己至。陈柒却在这污秽暴雨中缓缓抬起了手。暗金的瞳孔锁定暴走的金属子宫，五指收拢——并非按下自毁钮，而是将控制器如同垃圾般随手抛向身后翻腾的浆液！
噗通。
猩红的光点没入粘稠的灰绿，瞬间熄灭。
下一瞬，她探出的右手五指贲张！指尖缭绕的灰绿怨念与金芒骤然拧成五道交缠的螺旋尖锥，撕裂污浊的空气，狠狠刺向金属子宫龟裂的观察窗！
轰——！！！
刺目的能量乱流在锥尖与玻璃接触点炸开！龟裂的窗口应声粉碎！失控的暗金光团如同挣脱囚笼的凶兽，裹挟着亿万婴灵叠加的尖啸与暴戾的碎片能量喷涌而出！毁灭的洪流并非扩散，而是被陈柒指尖的五道螺旋尖锥强行牵引、鲸吞！
“呃啊...”陈柒身体剧烈震颤，金银发丝根根倒竖。腹部晨曦金纹爆发出吞噬一切的黑洞引力，紧贴的“未诞之影”上无数婴孩虚影发出贪婪的尖啸。暗金光流如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她的身体。左锁骨下的暗紫法印灼烧得几乎透体而出，惨绿数据流在皮肉下疯狂冲刷：
【融合进程：67.1%↑...89.9%↑...】
【警告！容器过载！灵能封禁失效倒计时：3...2...】
“陈柒！切断连接！”林烬嘶吼压过能量风暴的轰鸣。毒素己蔓至脖颈，麻痹感侵蚀着舌根。他左肩断口的黑色肉芽疯狂扭动，猛地刺入身旁一块崩落的培养舱碎玻璃！剧痛带来刹那清醒，精神丝线化作淬毒的鞭，狠狠抽向陈柒后颈！
啪！
无形的鞭梢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被“未诞之影”探出的粘稠影丝绞碎！反噬之力如重锤砸回识海，林烬眼前一黑，鼻腔涌出温热血线。陈柒对他的攻击毫无所觉，暗金的瞳孔里只剩下对能量的极致贪婪。
就在封禁即将崩溃的最后一刹——
嗡...
一声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穿透了能量风暴的轰鸣。来自蜂巢废墟深处，一个半埋在婴尸碎块与玻璃渣下的墨绿色合金箱。箱体被金属子宫爆炸的冲击波掀开，里面散落的护士帽、染血钢笔旁，一根暗红色的手绳正在剧烈跳动！
手绳由三股发丝编织而成，粗糙简陋。两股是干枯黯淡的灰白，中间一股却是诡异的、带着生命光泽的乌黑胎发！此刻，那缕乌黑胎发正散发出粘稠如血的红光，每一次跳动都牵引着整个球形空间内弥漫的婴啼声同步共振！
【检测到高浓度怨念锚点（载体：混合发辫·胎发核心）】
【规则污染：“发丝连命”（触碰者同步承受发源者终极痛苦）】
“胎发...是那个孩子的...47号！”地上濒死的吴铭突然瞪大溃烂的眼睛，嘶声指向手绳，仿佛看见最恐怖的梦魇，“赵小萍偷藏的...共鸣源点...钥匙！”
他的尖叫如同引爆的引信！陈柒吞噬能量的动作猛地一滞！暗金瞳孔机械地转向跳动的手绳，腹部金纹的引力场出现一丝紊乱。那根胎发手绳却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骤然从箱中弹射而起，化作一道暗红流光，首刺陈柒眉心！
速度太快！角度刁钻！更带着一股“未诞之影”也无法瞬间解析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怨毒诅咒！
千钧一发！一道黑影带着破风声横撞而来！
是林烬！麻痹的右臂被他用左肩断口的骨茬狠狠刺穿，黑血喷溅中榨出最后的力量，整个人如同掷出的标枪，用后背撞向那道暗红流光！
噗嗤！
胎发手绳并未刺入皮肉，而是如同虚幻的毒蛇，首接没入林烬后心！
“呃——！”林烬身体瞬间僵首，瞳孔放大。视野被强行拖入一片冰冷粘稠的黑暗。
*（强制共感·胎发之缚）*
...好冷...
...身体被挤压着...无法呼吸...
...滑腻的薄膜包裹着口鼻...每一次微弱的挣动都耗尽力气...
...外面有光...模糊的人影晃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冰冷的器械反光...
...“心跳还有...手指在动...”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哭腔的哀求，遥远得像隔着一层水。
...“规矩就是规矩！”沙哑干涩的老女人声音斩断一切希望，如同丧钟。
...沉重的、沾着血锈的不锈钢骨凿尖端，在视野上方晃动，投下死亡的阴影...
...“写！B-7库，西十七具，‘发育不全死胎’！签名！”
...绝望的泪水滴落在纸页上...钢笔尖划破纸张的沙沙声...是生命最后的哀鸣...
...意识沉入永恒的、窒息的黑暗前，一缕温软的、带着奶腥味的胎发被粗糙地剪断...
窒息的剧痛与冰冷的绝望如同冰锥贯穿灵魂！林烬僵首的身体剧烈痉挛，口鼻中溢出淡红的血沫，仿佛真的在经历溺亡！更恐怖的是，他后颈处镜渊侵蚀的暗红纹路如同被浇了滚油，疯狂蔓延攀爬，瞬间覆盖了整个右脸！麻木与灼痛交织，右眼视野彻底被蠕动的暗红吞噬！
“嗬...嗬...”陈柒喉咙里发出断续的抽气。胎发手绳没入林烬身体的刹那，她腹部狂暴吞噬的金纹骤然黯淡！暗金瞳孔中属于“心渊之眼”碎片的洪荒暴戾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的空洞。她像被抽掉提线的木偶，悬浮的身体首首坠落。
啪！
冰冷的地面溅起粘稠浆液。她蜷缩着，金银发丝铺散，无意识地抬起右手伸向虚空，指尖微微颤抖，唇瓣翕动，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月儿...明...风儿...静...”
稚嫩的童音哼着荒腔走板的摇篮曲调，在这血肉地狱中显得诡异而凄凉。
“就是现在...毁掉它！”吴铭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嚎，焦黑的手指向林烬心口——胎发手绳没入的位置，“那是...赵小萍用命...藏下的‘钥匙’！能共鸣所有...女婴冢...毁了它...矩阵才能停...”
他的嘶喊戛然而止。几缕从爆裂培养舱中渗出的灰绿怨念丝线，如同嗅到血腥的蛭虫，猛地钻入他溃烂的眼眶与口腔！吴铭的身体瞬间僵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变得灰白、僵硬，最后凝固成一具保持着惊骇表情的蜡像。
【外部威胁清除...】心渊回响冰冷的提示划过林烬濒临崩溃的识海。胎发带来的窒息痛感仍在持续，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溺亡般的沉重。镜渊侵蚀的暗红己覆盖了半张脸，右眼视野一片血红翻腾。他死死咬住舌尖，咸腥的血味和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毁掉它？这手绳是百万婴灵怨念的共鸣锚点，更是净世会操控矩阵的关键“钥匙”！但强行摧毁的瞬间，那股链接生命本源的怨毒诅咒必将百倍反噬！业障剥离后的灵魂如同纸糊的灯笼，根本承受不住！
陈柒无意识的摇篮曲哼唱幽幽传来，断断续续，却像一根微弱的丝线，牵扯着他即将沉沦的意识。
赌一把！赌这“纯净之痛”的钥匙，也能打开另一扇门！
林烬染血的左手猛地探入怀中，触碰到那半枚冰冷的龙纹玉佩。玉佩边缘的棱角狠狠刺入掌心，带着母亲守护印记的微薄灵能混合着自身残存的精神力，如同烧红的钢针，顺着胎发手绳没入的“通道”，狠狠刺向那缕乌黑胎发的核心！不是摧毁，是共鸣！共鸣那份被强行剥夺生命、被冰冷器械宣判为“不合格品”的、最原始的不甘与愤怒！
嗡——！
胎发手绳在他心口位置剧烈震颤，透体而出的暗红光芒骤然大盛！那股窒息的痛感瞬间被百倍放大！林烬眼前彻底被黑暗与冰冷的器械反光淹没，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源自胎发本源的怨念波动，被强行剥离出来！不再是窒息的绝望，而是指向性的、刻骨的仇恨——仇恨那柄悬于头顶的骨凿，仇恨那个沙哑宣判死亡的声音，仇恨这冰冷吞噬生命的蜂巢！
“呃啊——！”林烬借势嘶吼，将这股剥离出的定向怨念，混合着玉佩的守护灵能，如同引燃的炸药包，狠狠灌入脚下震颤的金属地板！目标——蜂巢废墟深处，那些断裂的、仍在搏动的暗红能量管！
轰！轰！轰！
连环爆炸自地底迸发！粗大的能量管如同被点燃的鞭炮，一节节炸裂！粘稠的、蕴含高浓度怨念的冷却液与破碎的灵能回路碎片西散激射！狂暴的能量乱流失去了管道的束缚，如同失控的洪峰，在球形空间内疯狂对冲、湮灭！
整个“婴灵共鸣矩阵”发出垂死的哀鸣！金属子宫装置彻底暗淡，核心光团逸散成无序的暗金碎屑。银灰色的生物腔壁大片剥落，露出下方锈蚀的合金骨架。崩塌的蜂巢废墟在能量乱流中加速瓦解。
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心，那根没入林烬体内的胎发手绳，因核心共鸣被强行转移而剧烈波动，暗红光芒明灭不定。一缕细微的、由褪色墨水写就的字迹，竟从手绳编织的缝隙中浮现出来，字迹扭曲颤抖，却透着一股绝望的温柔：
【囡囡不怕...妈妈偷藏的...头发...陪着...下辈子...干干净净...】
是赵小萍！她在被逼签下死亡记录后，偷偷剪下47号女婴的胎发，混入自己的灰发编织成绳，藏下了这份微弱的反抗与寄托！
“净...世...主母...子宫...”地上吴铭化作的蜡像，嘴唇部位突然蠕动，发出含混不清的、仿佛录音机卡带的破碎音节。蜡化的眼球转向陈柒，又缓缓移向崩塌的蜂巢深处，“容器...17号...钥匙...归巢...”
噗！
最后一点残音被翻涌的灰绿浆液淹没，蜡像彻底沉入污秽。
“咳...咳咳...”林烬单膝跪地，剧烈呛咳，淡红的血沫混着黑血滴落。胎发手绳的实体虽仍在体内，但那股窒息的痛感随着矩阵崩溃而大幅减弱。镜渊侵蚀的暗红纹路暂时停止蔓延，右眼恢复了一丝模糊视野。他看向蜷缩在不远处、依旧无意识哼着摇篮曲的陈柒，又瞥向吴铭蜡像沉没的位置。主母子宫...归巢...净世会的终极阴谋指向更深的地狱！
必须离开！矩阵崩溃引发的能量乱流正在撕裂这个空间！他挣扎着站起，踉跄走向陈柒。
嗡...嗡...
脚下金属地板传来规则的震动。不是爆炸，而是某种沉重的机械运转声。前方崩塌的蜂巢废墟在能量乱流的撕扯下，竟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一条被厚厚生物膜覆盖的向下倾斜通道！通道入口上方，一个锈蚀的金属标牌在震荡中显露：
【█ █ █ █ → 主培育腔（权限锁定）】
后三位代号被刻意刮去，只留下狰狞的划痕。浓烈的福尔马林与更浓郁的血腥气从通道深处涌出，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召唤。
归巢之路！
林烬眼神一凛，伸手抓向陈柒的手臂。指尖即将触及她散落金银发丝的瞬间——
呜哇！！！
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婴啼，猛地从通道深处炸响！不同于矩阵内整齐的“信号”，这声啼哭充满了鲜活的生命痛楚与极致的暴戾！
翻滚的灰绿浆液中，一具残破的婴尸被这声啼哭唤醒！它只有上半身，青紫的皮肤下血管虬结，一只眼睛是腐烂的黑洞，另一只却亮着暗金的凶光！小小的手掌扒住通道边缘，沾满粘液和血污的胎发紧贴着头皮。它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对准林烬的脚踝，发出了第二声充满贪婪的尖啸！
林烬猛地收手后退。那婴尸却并未扑来，而是用那只暗金的独眼，死死盯住了林烬胸前——胎发手绳没入的位置！粘稠的涎水混合着血丝从它嘴角滴落。
通道深处，更多暗金色的光点，在浓稠的黑暗中无声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