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车的远光灯像两柄锈刀劈开浓雾。陈九猛打方向盘,轮胎碾过散落的产检报告单,纸页上“胎儿畸形”的红章在车灯光晕里一闪即逝。“还有三百米!”他染血的骨茬左手砸在仪表盘上,尸斑在脖颈处蔓延成锁链状淤痕,“业障值多少了?”
副驾上的林烬抬起战术目镜,镜片流过幽蓝数据:
【陈九业障值】
- 当前:71.3%
- 尸变临界点:90.0%
- 预测突破时间:8小时17分
“节省情绪消耗可延长2.4小时生存期。”林烬的指腹擦过车窗。凝着水汽的玻璃映出他左掌灼痕——昨夜融入金灵种的位置,此刻浮着半个淡金女婴脚印,“建议关闭痛觉神经传导。”
“闭你妈的传导!”陈九一脚踹开车门。腐臭的羊水味混着福尔马林涌进车厢,远处废弃产院的轮廓在雾中扭曲,黑洞洞的窗口像被挖掉眼珠的眼眶。他扯开道袍,新生白玉骨手捏诀引雷,电弧却在触及院墙铁门时诡异地弯折,如毒蛇反噬咬向自身!
轮椅碾过碎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顾怀明袖中弹出铜钱索缠住电弧,滋啦作响的电光在轮椅扶手的太极盘上消弭。“省点力气。”所长转动轮椅,合金轮毂压碎地上一截脐带标本,“里面的东西够你劈到明年。”
铁门锈蚀的“慈爱妇产医院”招牌突然淌下黑血。血迹在门板蜿蜒出婴儿轮廓的图腾,门缝里渗出细弱哭声。
“听见没?”陈九的骨手泛起雷纹,“净世会那帮杂碎在放录音诱饵!”
林烬的骨灰匣探针己插入门缝。全息扫描图上,整栋建筑被脐带状的血色藤蔓缠绕:
【场域名称:婴啼公馆】
【核心规则:听见哭声必须回头(违者触发脐带绞杀)】
【能量读数:蜕凡7品→通神3品(异常增幅中)】
【警告!检测到净世会催化装置(型号:血婴摇篮)】
“增幅率每小时94.1%。”林烬的镜片倒映出门内景象——幽长走廊两侧的育婴室玻璃后,数百个青紫色胎儿标本缓缓转头,空洞眼窝锁定三人,“建议72分钟内突破B1产房摧毁催化器。”
陈九的雷符却在掌心燃起黑烟:“老子的雷法被阴气压制了!”尸斑随怒气蔓至耳根。轮椅上的顾怀明突然抛来三枚缠绕金丝的银灵种:“含着,能扛十分钟怨气。”
银灵种入口的刹那,陈九颈间尸斑褪淡些许。林烬的灼痕掌心贴上铁门,女婴脚印金纹微亮:
【深层记忆读取启动】
【物品:产科医院铁门(停用年份:2005年)】
【残留影像:孕妇被丈夫拖向手术室,指甲在门板刮出血痕】
【关键信息:丈夫赌债单据(金额:47万)】
“破门!”陈九的白玉骨手按在血图腾上。雷光自指骨迸射,铁门熔出人形破洞。凄厉哭嚎如潮水拍面而来——
“哇啊——”
声浪具象成半透明脐带,毒蛇般缠向陈九咽喉!
“别回头!”林烬厉喝。骨灰匣喷射冷冻剂,脐带在距喉结三公分处凝霜僵首。陈九的雷诀硬生生刹住,反噬电流烧焦了道袍下摆。
顾怀明的轮椅却突然前冲。太极盘射出十二枚铜钱钉住霜冻脐带,轮毂碾过时带起骨肉碎裂的闷响。“规则测试完成。”他碾碎最后一截脐带,轮椅在走廊投下狭长阴影,“回头必死,前进可活——只要扛得住这‘迎宾曲’。”
育婴室的荧光灯管滋啦闪烁。玻璃后的胎儿标本集体张嘴,千百道哭声汇成钻脑魔音。陈九口含的银灵种裂开细纹,黑血从耳道渗出。
“左转第三间是消毒室。”林烬的骨灰匣展开声波屏障。淡蓝光幕外,无数脐带如海葵触手从天花板垂落,末端连着腐烂的胎盘。“净世会催化器在B1,但张翠芬的执念核心在二楼产房。”战术目镜标注出热力图——二楼某处蒸腾着岩浆般的深红光斑。
轮椅突然急停!前方走廊中央,背对三人站立着穿病号服的孕妇。她脚边滚落着锈迹斑斑的产钳,钳齿沾满褐色血痂。
“幻觉?”陈九抹去鼻血,“能量读数呢?”
【目标:张翠芬(残影)】
【威胁等级:虚像(无攻击性)】
【关联物品:染血产钳(实体)】
林烬话音未落,孕妇残影突然转身——腹部竟是被剖开的血洞!七团模糊的胎儿光影在子宫位置蠕动哭嚎。“还我女儿...”残影的声音像生锈刀片刮骨,“第七个...是活的啊...”
陈九的瞳孔骤缩。残影腹部第七个胎儿光影的脖颈上,赫然系着粉色头绳——与他妹妹陈柒幼年戴的一模一样!
“妞妞的...”道士的雷符失控炸响,电弧劈碎孕妇残影。那柄染血产钳却突然浮空,钳齿开合着射向陈九心口!
铛!骨灰匣变形的臂盾挡住致命一击。林烬的灼痕左手抓住产钳,女婴脚印金纹爆亮:
【深层记忆覆盖!】
【场景重置:产房(2005年7月17日)】
刺眼无影灯下,林烬的视角被禁锢在手术台。他看见自己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将产钳探向孕妇张翠芬的。孕妇嘶吼挣扎,墙角阴影里站着穿西服的男人——林天河的机械义眼泛着冷光。
“男胎留下。”林天河的声音如毒蛇钻耳,“女婴...老规矩处理。”
产钳猛然闭合!血肉撕裂声中,青紫色女婴被扯出母体。就在钳齿夹向婴儿脖颈时,手术台上的张翠芬突然暴起,一口咬住林烬持钳的手腕!
剧痛让记忆碎片崩裂。林烬踉跄后退,现实中的产钳当啷落地。钳柄内侧刻着极小字迹:
【标本07号处置工具】
【经手人:林烬(实习编号014)】
“2005年你才七岁!”陈九揪住他衣领,“这玩意上怎么刻你的名字?!”
轮椅碾过产钳。顾怀明袖中滑出激光刀,刀尖挑开钳柄夹层——里面蜷缩着半张泛黄的出生证明:
【母亲:张翠芬】
【婴儿:女(活产)】
【处置记录:移交净世会(签收人:林天河)】
【器械管理员:顾怀明(印章)】
空气骤然凝固。陈九的雷符锁死所长咽喉:“你他妈早就是净世会的狗?!”
“签收时我是卧底。”顾怀明任由雷光灼颈,“这女婴就是陈柒——你妹妹是张翠芬被迫献出的第七个孩子。”
走廊灯光全灭。黑暗中响起黏腻的爬行声,无数胎儿标本正破开育婴玻璃!
“后退!”林烬的骨灰匣展开力场盾。首个撞上护盾的标本炸成肉酱,却化作血雾腐蚀屏障。陈九的雷符在尸群中炸开通道,焦臭中混杂着奶腥味。
“催化器在B1血库!”轮椅撞开安全通道门,“那东西在把怨气转化为...”顾怀明的话被巨响淹没——楼梯间己成血肉巢穴!台阶上覆盖着搏动的子宫壁膜,脐带如藤蔓垂挂。
陈九踏着雷光跃下,白玉骨手插入子宫壁。污血喷溅中,他扯出个缠绕血管的金属装置:
【净世会血婴摇篮(Ⅲ型)】
【状态:活性化(转化效率94.1%)】
【核心能源:七枚堕胎灵种(怨念纯度S级)】
装置突然裂开七只复眼!红光扫过陈九时,他脖颈尸斑暴涨至下颌。更恐怖的是装置核心的晶体罐内——浸泡在绿液里的女婴胚胎,正系着褪色的粉色头绳。
“妞妞的...”陈九目眦欲裂。胚胎突然睁眼,金银异瞳射出精神冲击波!
剧痛撕裂识海。陈九看见妹妹在培养舱挣扎的画面与眼前胚胎重叠,尸变右臂的腐肉不受控地抓向装置。就在指尖触及罐体的刹那,轮椅射出的铜钱索缠住他手腕。
“那是诱饵!”顾怀明嘶喊。林烬的骨灰匣己切换超载模式,震波炮轰向装置——
轰隆!血库穹顶崩塌。烟尘中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七枚堕胎灵种如流星西射。陈九扑向最近的绿色灵种,那光球却幻化成妹妹的笑脸:“哥哥,抓住我呀...”
“别碰怨灵种!”林烬的警告迟了半秒。陈九的骨手攥住灵种瞬间,尸斑如活物般覆满右脸!装置残骸里升起张翠芬的虚影,她剖开的腹部伸出脐带缠住陈九咽喉:
“把女儿...还给我...”
千钧一发之际,林烬的灼痕掌心贴上陈九后背。女婴脚印金纹大亮,产房记忆强行灌入道士脑海——2005年手术台上,张翠芬咬住“林烬”手腕时,血泪滴在女婴额头:
“跑...找哥哥...”
陈九如遭雷击。喉间脐带骤然松动,他咳着血沫嘶吼:“阿姨!妞妞还活着!我带您去找她!”
张翠芬的虚影剧烈波动。缠在陈九颈上的脐带软化脱落,轻轻缠住他缺失的右臂断口。业障值监控屏数字暴跌:
【陈九业障值:71.3%→63.8%】
轮椅突然警报大作!顾怀明指向被震波轰开的暗门——门后冷藏库里,数百个玻璃罐整齐陈列。每个罐里都漂浮着青紫胎儿,脐带连接着中央的巨型肉瘤。肉瘤表面浮现出林天河的冷笑:
“亲情戏码演完了?”肉瘤咧开嘴巴,吐出覆盖粘液的催化器核心,“游戏...才刚刚开始。”
核心突然自爆!绿色溶液裹着碎骨喷溅,冷藏库瞬间被毒雾吞噬。混乱中无人看见,林烬脚边的染血产钳微微颤动,钳柄夹层里掉出半片龙纹玉佩——与他怀中的残片完全契合。
雾中传来张翠芬的幽幽叹息:
“我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