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靠在冰冷的衣柜上只想扯嘴苦笑。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一张能立刻躺上去的床,或者…一个能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的真高人。
林雅在母亲怀里歇斯底里的哭喊如同背景噪音里最尖锐的警报:“梳子在响!她在梳头!更近了!妈——!”
每一次尖叫都让陆离本就难受的眼睛像被重锤敲击。他灰色的视野里能清晰地“看”到,林雅头顶那被自己强行撕开的“缺口”正在被更浓稠、更怨毒的黑气疯狂填补,那只无形的“鬼手”虚影几乎要重新凝实。
陆离视线一转,镜子里,那惨白女人的轮廓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了,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不能坐以待毙! 强烈的求生欲和那点微弱的责任心压过了眩晕。他猛地想起之前“拔除”鬼手时感受到的、那股冰冷的“梳头”意念。
头发!关键在头发! 林雅那干枯如草的头发,就是被这鬼东西“梳”成这样的!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闪现。
“剪…剪子!”陆离强忍着眩晕和喉咙的腥甜,声音嘶哑地对张翠花吼道,“快!找把剪子来!剪她一缕头发!”
张翠花被吼得一愣,随即像抓住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在床头柜抽屉里翻找。林雅的父亲反应更快,首接从旁边针线筐里抓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裁缝剪刀递过来,眼中满是惊疑和最后的期盼。
陆离接过剪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丝。
他深吸一口气,无视小雅惊恐的尖叫和镜中女鬼越发清晰的嘲弄,一步跨到床边。在张翠花夫妇紧张的注视下,他左手尽量轻柔地按住小雅乱晃的脑袋,入手没有一点体温,一片冰寒刺骨,右手剪刀瞄准她额前一小缕干枯灰败的头发。
“别怕。”陆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打鼓,但灰瞳死死锁定镜中女鬼的影像,“很快就好了!”
咔嚓!
剪刀合拢,一小缕干枯、毫无生气的头发应声而落。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一刹那。
张翠花夫妇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女儿和那面镜子。小雅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暂时忘记了恐惧,茫然地眨了眨眼。
陆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灰瞳更是将视觉放大到极限,死死盯着镜中女鬼的影像——尤其是她那头同样披散着的、如同流动阴影般的“头发”!
没有用!
镜中女鬼的影像没有丝毫变化,她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歪头姿势,嘴角的嘲弄弧度甚至更明显了,她甚至抬起那只虚幻的“手”,极其缓慢而优雅地,将一缕“黑发”撩到耳后,动作充满了无声的讽刺。
失败了! 陆离的心猛地沉入谷底。物理世界的头发,果然影响不到另一个层面的鬼影!
然而,就在他心中涌起失望和战略转移的瞬间,异变再生!
被他捏在指尖的那一小缕干枯发丝,突然变得十分滚烫。
一股极其浓郁、粘稠、带着刺鼻焦糊和血腥味的漆黑烟气,如同被点燃的毒草,猛地从发丝断口处升腾而起,这黑烟是如此浓郁、如此邪恶,以至于连张翠花夫妇都肉眼可见地看到了。
“啊!” 张翠花吓得失声惊呼,下意识抱着女儿往后缩。
陆离更是首当其冲!那黑烟升腾的瞬间,一股仿佛能灼烧灵魂的阴冷剧痛顺着他捏着头发的手指猛地窜了上来。
比最烈的火焰烫伤更痛,还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仿佛有无数根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了他的手指。
“嘶——!” 陆离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几乎是本能地猛地一甩手。
那缕缠绕着恐怖黑烟的断发被他甩了出去,如同一条燃烧着地狱火焰的毒蛇!
嗤啦——!
断发还未落地,就在半空中剧烈地燃烧起来,那不是正常的红色火焰,而是一种幽暗、冰冷、无声的黑色火焰。
几乎是眨眼间,那一小缕头发就在张翠花夫妇惊恐的目光中,被烧成了几缕散发着恶臭的、灰白色的灰烬,飘散在空中。
“呃啊——!!!”
就在头发化为灰烬的同一时刻,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尖锐、充满了痛苦和滔天怨毒的女人尖啸,如同千万根钢针,猛地从梳妆镜的方向爆发出来。
这尖啸并非物理层面的声音,却首接穿透耳膜,狠狠扎进在场的陆离和林雅脑海深处!
“啊——!” 小雅第一个承受不住,猛地抱住耳朵,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蜷缩成一团,刚刚平复一点的恐惧瞬间被这首击灵魂的尖叫彻底引爆,精神几乎崩溃!
张翠花夫妇虽然听不到那源自灵魂层面的尖啸,却被女儿突如其来的惨状和镜子的变化吓傻了。
只见那面蒙尘的老梳妆镜,镜面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咔嚓!咔嚓嚓——!
数道狰狞的、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的巨大裂痕,瞬间布满了整个镜面。裂痕深处,隐隐有粘稠如墨的黑气渗出,仿佛镜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冲撞、想要破镜而出!
房间里的温度骤降,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带着阴冷气息的恐怖威压瞬间降临!
“镜…镜子裂了!” 小雅的父亲指着镜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脸色惨白如纸。
张翠花死死抱着崩溃尖叫的女儿,看着布满裂痕、渗出黑气的鬼镜,又看向靠在衣柜边、脸色比纸还白、右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还残留着被灼伤的乌青、嘴角挂着血迹的年轻“大师”,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
陆离靠着冰冷的衣柜,右手传来的剧痛和脑海中被尖啸冲击的眩晕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布满裂痕、黑气翻涌的魔镜,感受着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毒和毁灭气息,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玩脱了。 头发是烧了,似乎也伤到了那东西,但也彻底把它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