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医疗峰会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光点,落在苏晚晴纯白的医师袍上。她握着发言稿的手指微微收紧,台下第一排的位置空着——陆霆川说过会来,却首到主持人念出她的名字时,那把椅子依旧空着。
“接下来,有请苏氏生物实验室首席研究员苏晚晴博士,为我们带来‘新型抗病毒血清的临床应用’主题报告。”
聚光灯骤然亮起,将她钉在演讲台中央。苏晚晴深吸一口气,目光下意识扫过会场后排的阴影处。那里立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形挺拔如松,左手无名指上的军戒在暗光里闪过冷芒——是陆霆川。
他来得悄无声息,像潜伏在暗处的狙击手,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
苏晚晴压下心头的悸动,点开PPT。第一张幻灯片上,是抗病毒血清的分子结构图,螺旋状的基因链在屏幕上缓缓旋转。台下响起低低的惊叹声,这些来自全球的顶尖医师,大多曾质疑过这位年轻女博士能在三个月内攻克世纪难题。
“大家看到的,是经过178次临床验证后的稳定结构。”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手术刀般的精准,“与传统血清相比,它的突破在于引入了‘靶向激活’机制——就像特种部队精准打击目标,只对病变细胞产生作用。”
说到“特种部队”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陆霆川微微颔首。他今天穿了便装,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军人气质,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她心跳惊人地一致——那是他们在边境用摩斯密码交流时的频率,翻译过来是“安全”。
演讲进行到一半,屏幕上突然切换出一组对比数据:黑风崖获救士兵的康复曲线,与陆正宏秘密实验室里的中毒者数据形成鲜明反差。台下顿时骚动起来,有人举牌提问:“苏博士,据传闻这批血清的原始数据来自陆正宏案的涉密文件,您能保证研究的合法性吗?”
苏晚晴的目光落在提问者胸前的铭牌上——某跨国医药集团的首席顾问,也是当年试图收购苏氏实验室的公司代表。她微微一笑,按下遥控器,屏幕上弹出国际红十字会的认证文件:“所有数据均来自军方公开病例,且经过委员会审核。倒是贵公司三年前的非洲疫苗实验,至今还有17份不良反应报告未公开,需要我帮您投影出来吗?”
提问者的脸瞬间涨红,悻悻地坐下。会场里响起低低的笑声,苏晚晴却注意到,陆霆川的手指停止了敲击,视线正越过人群,落在会场东侧的通风口。
那里有一道极细微的反光,像狙击镜在捕捉目标。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角度,挡住半张脸,用口型说:“三点钟方向。”这是他们在特种部队基地学过的战术暗语,指危险来源的方位。
陆霆川的喉结轻轻滚动,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指尖却按在了隐藏在西装内衬的通讯器上。下一秒,会场入口处传来轻微的骚动,几个穿安保制服的男人不动声色地靠近通风口——是陈默带着的人。
“接下来,我们看血清在极端环境下的稳定性测试。”苏晚晴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画面里出现边境生化实验室的废墟,离心机的残骸旁,一支断裂的试管在阳光下泛着蓝光,“大家注意试管裂缝处的结晶状态,这证明即使在爆炸冲击下,核心成分仍能保持72小时活性。”
她故意加重“72小时”这个数字,眼角的余光瞥见通风口的反光消失了。陆霆川站起身,借着整理西装的动作,朝她递了个“解决”的眼神,然后转身走向会场外。
演讲在掌声中结束,苏晚晴刚走下讲台,就被一群记者围住。闪光灯如骤雨般落下,有人举着话筒追问:“苏博士,传闻您和陆霆川司令即将举行二次婚礼,是真的吗?”
“听说陆司令在黑风崖受的伤并未痊愈,是否与血清副作用有关?”
“陆正宏案的后续调查显示,您私藏了部分血清数据,这是真的吗?”
最后一个问题像冰锥刺进苏晚晴的耳膜。她攥紧手心,那里还留着从U盘上刮下的芯片的棱角感——这件事她从未告诉任何人,包括陆霆川。
“所有调查结果以军方通报为准。”她推开记者,快步走向休息室,指尖冰凉。
休息室的门刚关上,就被人从里面锁死。陆霆川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肩后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
“伤口又疼了?”苏晚晴走过去,想拉开他的衣服查看,却被他握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眼神却异常冰冷:“你藏了什么?”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通风口的人是冲着芯片来的。”陆霆川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们的加密频道用了‘蝰蛇’的标识,那是境外势力专门负责回收生化武器的组织。他们怎么知道你手里有芯片?”
苏晚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明白过来——他早就知道她藏了芯片。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看似放手,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只是……”她咬了咬唇,从医师袍口袋里掏出一个用锡纸包裹的小东西,“我怕数据彻底销毁,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病毒,会束手无策。”
锡纸展开,里面是半片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陆霆川的目光落在芯片上,又缓缓移到她脸上,眼神复杂得像深潭。
“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陆正宏的残余势力,境外的蝰蛇组织,甚至某些国家的军方,都想要它。”
“我知道。”苏晚晴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但我是医生,我的职责是救人,不是销毁希望。就像你明知道边境危险,还是会去救那些士兵一样。”
陆霆川沉默了。他想起黑风崖上,她抱着念初,用解剖学知识躲过白若涵的刀;想起她在实验室里,盯着离心机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的专注;想起她为他取弹头时,颤抖的手却从未偏离血管半分。
这个女人,从骨子里就带着医者的偏执。
“把它给我。”他伸出手,语气软了下来,“我会交给军方最安全的实验室,让他们在你的指导下完成后续研究。”
苏晚晴将芯片放进他掌心,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和军刀磨出来的。她突然想起他刻在弹壳上的字:“晚晴,我的军功章属于你。”
“你的伤……”她轻声问,“真的没事吗?陈默说你最近总在半夜发烧。”
陆霆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将芯片塞进西装内袋:“老毛病了,过阵子就好。”
他转身想走,却被苏晚晴拉住。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肩后的伤口位置,隔着衬衫,仍能感受到他皮肤下的灼热。
“陆霆川,别骗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背上的伤口愈合速度不正常,发烧时的症状和那些中毒士兵一模一样。你是不是……”
“别瞎想。”陆霆川打断她,声音却有些发虚,“医生说只是应激反应。对了,念初在老宅被妈抱着呢,我们早点回去。”
他刻意转移话题,苏晚晴却更担心了。她想起父亲日志里的一句话:“血清的终极副作用,是会改写宿主的基因序列,如同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难道陆正宏在他身上用过未完成的血清?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陈默的声音传来:“陆司令,查到了,通风口的人是蝰蛇组织的雇佣兵,他们的目标确实是芯片。另外……”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实验室传来消息,黑风崖获救的三个士兵,基因序列开始出现异常波动。”
陆霆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知道了。”
苏晚晴的心彻底悬了起来。士兵的基因异常,陆霆川的不明症状,还有虎视眈眈的蝰蛇组织……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
她跟着陆霆川走出休息室,夜色己经笼罩了整个会场。陆霆川的车就停在门口,黑色的越野车在月光下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上车。”他为她拉开车门。
苏晚晴弯腰坐进去,目光无意间扫过车顶的天窗——那里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红点,正随着车身的晃动轻微移动,最终落在她的眉心。
是狙击镜的瞄准点。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刚想提醒陆霆川,却看到他坐进驾驶座时,左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指尖用摩斯密码敲出两个字:“别动。”
车窗外,陆霆川的副官正假装检查轮胎,朝他们的方向竖起三根手指——有三个狙击手。
陆霆川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掩盖了他低沉的声音:“还记得在特种部队学的紧急撤离路线吗?”
苏晚晴点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等下我会撞开前面的护栏,你从副驾驶的窗户跳出去,沿着消防通道跑,陈默在第三个转角等你。”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芯片我带走,他们的目标是我。”
“不行!”苏晚晴抓住他的手腕,“要走一起走!”
陆霆川转过头,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更多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晚晴,念初不能没有妈妈。”
他抬手覆上她的脸颊,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别担心,我可是你的首席保镖。”
话音未落,他猛地踩下油门。越野车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撞向路边的护栏。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苏晚晴被巨大的冲击力按在座椅上。
透过破碎的车窗,她看到陆霆川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在漫天飞溅的玻璃碎片中,像极了黑风崖上他为她挡刀时的模样。
“我爱你。”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苏晚晴不知道子弹是冲着谁来的,只知道在身体被抛出车外的瞬间,她死死抓住了陆霆川塞给她的那个弹壳——上面刻着“晚晴,我的军功章属于你”,此刻正硌着她的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重重摔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回头望去,越野车己经冲出护栏,坠入了下方的河流。水面上炸开巨大的水花,很快又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那枚弹壳在她掌心,烫得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皮肤,也灼烧着她的心脏。
她知道,这场关于血清、基因和守护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陆霆川坠河的位置,恰好是当年陆正宏与境外势力交易的秘密码头——这究竟是意外,还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一步棋?
苏晚晴握紧弹壳,挣扎着站起来。夜色中,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像一把即将出鞘的手术刀,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