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庄园的草坪被粉色气球装点成童话世界，念初穿着镶蕾丝的公主裙，正抓着陆霆川的军靴磨牙。苏晚晴把女儿抱起来时，发现军靴后跟沾着片干枯的柏树叶——和弹药库通风口外的树叶品种一模一样。
“别啃这个，有铁锈味。”陆霆川握住女儿的小脚，指腹擦过她脚踝上的银锁，那是用他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弹壳熔的，“等你长大，爸爸教你打靶。”
苏晚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昨天整理赵天雷遗物时，她在急救包夹层里发现张靶纸，弹孔密集地分布在十环位置，旁边写着“给念初当嫁妆”。那时赵天雷还不知道，这个他护着长大的小姑娘，会成为整个军区的“重点保护对象”。
宾客陆续到场，林薇薇穿着香槟色礼服，抱着个精致的礼盒：“猜猜我给干女儿带了什么？”打开一看，是套微型医疗工具，听诊器的耳塞上镶着小钻，“以后咱们念初也是医学世家传人。”
苏晚晴接过礼盒，指尖触到听诊器背面刻的小字——“LT+WQ”，和阅兵场医疗车上的标志一样。她抬头看向陆霆川，他正和几位老将军说话，军装领口的金扣在阳光下闪着光，和那天在弹药库通风口看到的金属罐反光重叠在一起。
宴会进行到一半，陆霆川突然拿起话筒：“今天除了庆祝念初满月，还有件事要宣布。”他朝苏晚晴伸出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的手背，“我和晚晴的新婚前协议，现在生效。”
大屏幕上突然亮起卫星云图，上面用红线标注着他们走过的轨迹：从联姻时的苏家老宅，到边境毒枭巢穴，再到阅兵场的观礼台。陆霆川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草坪：“第一条，苏氏集团的所有医药专利，永久捐赠给军方医疗部门，但研发权归苏晚晴个人。”
台下响起掌声，苏晚晴却注意到，坐在主位的几位老将军交换了个眼神。她认出其中一位是陆正宏当年的副手，中将衔，昨天在培训基地看到的越野车，登记在他名下。
“第二条，”陆霆川继续说，屏幕上切换出份文件，是念初的出生证明，“念初的监护人只有我和晚晴，任何单位或个人不得以‘特殊基因’为由要求她参与实验。”
苏晚晴猛地攥紧裙摆。这件事他们只在实验室说过，当时只有防化兵在场。她看向站在角落的顾小北，年轻士兵正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却时不时瞟向那位中将。
“最后一条。”陆霆川从口袋里掏出个红丝绒盒子，打开是枚军功章，麦穗环绕着五角星，正是他当年在边境获得的一等功勋章，“这枚勋章，赠予苏晚晴。从此我的荣誉是你的，你的危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是我的。”
掌声雷动中，苏晚晴接过军功章，背面的刻字硌得手心发烫——“2020.08.01”，是他们第一次在军方晚宴相遇的日子。她突然想起实验室丢失的病毒样本，培养皿上标的日期也是这个，当时只当是巧合。
宴会中途，苏晚晴去休息室给念初换尿布，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的对话声。是那位中将和个陌生男人，声音压得很低：“……样本肯定在陆霆川手里，他故意用新协议转移注意力……”
“那丫头好像起疑心了，今天在培训基地盯着通风口看了半天。”陌生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像实验室的张教授，“要不要……”
后面的话被关门声打断。苏晚晴抱着念初站在走廊，心跳得像擂鼓。她转身想去找陆霆川，却撞见顾小北靠在墙上，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正播放段录音，是刚才休息室里的对话，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清晰可闻：“……要不要把赵天雷藏的U盘找出来，里面肯定有特殊基因的完整数据……”
“苏顾问，我……”顾小北慌忙收起手机，脸红得像做错事的孩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觉得他们看您的眼神不对劲……”
苏晚晴接过他的手机，录音时间显示是半小时前。她突然想起赵天雷的战术背包，昨天急着处理毒剂的事，忘了问U盘的事。“你知道赵天雷的遗物放在哪里吗？”
“在军区仓库，编号307，我昨天帮陆司令整理的时候看到的。”顾小北的声音发颤，“苏顾问，他们说的特殊基因……是不是和念初有关？”
苏晚晴没回答，转身往宴会厅走。经过草坪时，看见陆霆川正和那位中将握手，对方的手在他军装口袋上停留了两秒，像在确认里面有什么。陆霆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苏晚晴注意到，他的拇指悄悄着无名指的军戒——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宴会快结束时，林薇薇突然拉着她往花园跑：“你看那辆黑色轿车，是不是和绑架你弟弟时的车很像？”苏晚晴探头望去，车牌号被污泥盖住，但尾灯的划痕和当年监控拍下的一模一样。
等她再回头，那辆车己经不见了。陆霆川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件外套：“起风了，别着凉。”他的指尖有点凉，苏晚晴摸到他口袋里有个硬东西，形状像U盘。
回家的路上，念初在安全座椅里睡着了。苏晚晴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开口：“赵天雷的遗物里，是不是有个U盘？”
陆霆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我仔细查过。”
“可今天有人提到了。”苏晚晴盯着他的侧脸，“在休息室，那位中将和张教授。”
车突然在路边停下，陆霆川转过身，眼底的疲惫藏不住：“晚晴，有些事现在不能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和念初。”他伸手想碰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下，“相信我，就像在边境时那样。”
苏晚晴想起在废墟里的拥吻，想起他用身体挡爆炸的瞬间，心里的疑虑像被风吹散的烟。可当她低头时，看见陆霆川的军靴鞋底，沾着片和弹药库相同的柏树叶，只是这片叶子上，有个极浅的齿痕，像被什么动物咬过。
回到家，陆霆川去书房打电话。苏晚晴哄睡念初后，鬼使神差地走进衣帽间，拉开他挂着的军装外套。内兜的暗格里，果然藏着个黑色U盘，外壳上刻着个“雷”字，和赵天雷靶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她刚把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军方加密程序，正在追踪来源”。苏晚晴慌忙拔下U盘，发现金属接口处沾着点红色粉末，和实验室丢失的病毒样本颜色相同。
这时，书房的电话响了，是紧急加密线路。苏晚晴听见陆霆川说：“……U盘己经按计划让她发现了……对，红色粉末是故意沾的……确保她怀疑我……”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苏晚晴的耳朵像被灌满了水。她攥着发烫的U盘，想起陆霆川在满月宴上说的“新婚前协议”，想起他眼底深藏的疲惫，突然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算计。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毯上投下道细长的影子，像把悬着的刀。苏晚晴把U盘藏进念初的玩具熊里，那里是整个家最安全的地方。她不知道这个U盘里藏着什么秘密，但她知道，从她发现它的那一刻起，她和陆霆川之间，己经隔了道看不见的墙。
而墙的另一边，是她深爱的男人，还是最危险的敌人？
苏晚晴抬头看向书房的门，灯光从门缝里渗出来，在地上铺成条金色的路，像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模样——看似光明，却藏着无数暗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