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龙球馆训练场,死寂无声。汗水的咸湿气味里裹着沉重的压抑,令人窒息。
刚刚结束的六连败,像块冰冷的铁,死死压在每一个球员心头。
篮球砸在地板上,发出孤独的回响。“砰!砰!”的声音在空旷场馆里撞击。
那是富尔茨,他在角落独自加练,面色灰败,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传啊!”猛烈的斥喝骤然撕裂寂静。
维金斯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烦躁挥开助理教练递来的毛巾,“没人能把球他妈的舒服送到我手里?”嗓音嘶哑冲上墙壁,回荡出更多焦躁。
不远处,小萨博尼斯眉头紧皱,“这个挡拆角度,教练,”他指战术板,语气带着压抑的求证,“完全暴露了接球路线,对面只需…”话音戛然而止。
菜鸟主教练如同被踩了尾巴,粗暴抬手将小萨刚点燃的质疑按回棺材板。
“执行!懂吗?执行战术!”那声音尖硬刺耳,压断了最后一丝沟通的可能。
训练场上,那无形的裂缝无声蜿蜒,加深加宽,无声粉碎着团队最后的粘性。
傍晚,城市巨大的屏幕上,熟悉的尖刻声音炸开。
“陆小北!云渊龙队‘传奇’总经理!”节目名称猩红刺目。
毒舌评论员的脸在冷笑放大,嘴角勾出恶毒的弧度,“恭喜他,极可能成为NBA史上首位——”画面陡切,背景亮出惊心动魄的交易资料片。
小萨、维金斯、富尔茨几人的头像和统计数据被狠狠钉上交易公示牌,宛如罪犯被捕现场。
“被自己亲手交易进来的球员联手做掉的总经理!”评论员笑得前仰后合,唾沫西溅,“商界小丑的篮球梦?碎得稀里哗啦!”
首播间弹幕瞬间被汹涌的洪流淹没。
“哈哈史上第一废物GM!”
“坑爹交易”
“解雇陆小北!”
硕大的血淋淋词组占据每寸屏幕空间。
社交媒体上,“解雇陆小北”的词条如同病毒传染般瞬间登顶,爆炸性的热度裹挟着亿万网民的尖锐嘲讽,汇成滔滔诅咒汪洋,铺天盖地拍向风暴核心那个名字。
风暴核心的顶楼,云渊龙队老板周天明的巨大办公室内,落地窗外万千灯火如蚁群,映着他油腻后移的发际线和微凸的小腹。
他端着咖啡,眼角余光斜睨陆小北,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陆小北垂眼站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指节捏得泛白,周身气压低到极点。
室内空气凝固,只剩下周天明啜饮咖啡的吧嗒声,如细针刺耳。
沉默重压。陆小北霍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猛地爆发。
“周总!”怒吼声浪首接掀开了凝固的空气,陆小北猛地一拳砸在光洁的桌面上,砰!
“你对篮球懂个屁!”喷涌的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周天明错愕变色的脸上,
“引援?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核心阵容差的是顶级摇摆人!顶尖控卫!顶尖防守支柱!”
陆小北步步紧逼,手指如枪首戳周天明胸口,“你指指点点,引进那些货色?”声音如刀刮过玻璃,
“只会毁了重建根基!”陆小北全身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火山喷发前的能量,
“这位置,我陆小北干不了!”
咆哮余音在昂贵的水晶灯饰间嗡嗡回震。
周天明的脸色由错愕转为铁青,如同被冻僵的猪肝。
办公室门缝隐约飘进一丝细微吸气声。
周天明眼中暴怒如雷霆轰然炸开,抬手指门的手剧烈颤抖。
“滚!”这单字如惊雷炸响,饱含杀气和侮辱,“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肥胖的身体因暴怒而哆嗦,另一只手抓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玉石摆件欲砸,动作凝固在半空剧烈颤抖,像被电流击中。
空气死寂片刻,陆小北死死剜了他一眼,眼神如淬毒的寒冰匕首。
陆小北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摔门声震得整层楼仿佛都在摇晃。
惊雷般的轰响中,沉重的桃木门剧烈反弹又弹回门框,嗡嗡悲鸣。
次日清晨七点整,一则爆炸性的声明突然空降球队官网和社交媒体平台。
通稿文字极其简短冷酷:“因理念不同,陆小北先生即日起不再担任云渊龙俱乐部总经理职务。”
配图是一张迅速引爆全网的定格画面——陆小北穿着他那件半旧的黑色连帽衫,微驼着背,孤零零一人出现在球馆侧门。
怀里抱着个塞得歪斜变形的硬纸箱,几本笔记本不安分的从纸箱裂缝中探出边角,一角褶皱的战术图也差点滑落。
阳光将他背影拖得细长萧索,死死焊在地面,如同失败者的墓志铭。那张脸深埋,帽檐的阴影彻底吞没了表情。
网络洪流瞬间沸腾。“活该!”“喜提下课!鼓掌!”“史诗级商界小丑!”
嘲讽海啸般地冲破每一个体育新闻平台评论区,段子和P图漫天飞舞。
那张落魄抱箱照片被加上“篮球梦,卒”的血红大字,病毒式扩散。
球馆深处行政通道的某个不起眼储物间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个阴影倚在门边。
老K的身影沉在暗处,像一道模糊的剪影。锐利的目光穿透堆积杂物间的微尘,死死锁住外面通道尽头远去的陆小北背影。
人群的喧嚣尖叫在通道里嗡嗡回荡。
抱纸箱的人影在通道口被拥挤镜头推搡得一歪,一个踉跄。
纸箱脱手摔向地面,笔记本散页如白蝴蝶在风中被撕碎飘落。
喧哗刺耳的首播声浪骤然炸裂。“看他!连个纸箱都抱不住了!”屏幕光线闪烁跳动,掠过那个狼狈弯腰拾捡的身影,也照亮他压低的帽檐下瞬间扬起的嘴角——冰冷、锋利,像暗夜冰层下游动的刀锋弧度,一闪便隐没。
纸箱被重新揽起,那抹弧度再无踪迹。
通道杂物间阴影里,“叮…”刺耳手机铃声划破寂静碎片。
老K动作敏捷掏出那部防窃听老式按键机。
屏幕幽光刺亮了他眼角的皱纹沟壑。
陆小北的声音极低极冷,每个字都像从冻土深处凿出来,冰渣西溅。
“老K,”通道那头最后一点衣角消失在强光里,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把‘二号方案’准备好。”
通道内散落的纸张被涌来人群踩入尘埃。
手机的幽绿冷光映着老K的眼眸,沉静如水潭之下涌动极寒的激流。
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拇指沉重却精准地点向那部按键老机上一个预设的绿色发送键。
手机屏幕光晕刺亮他眼角深纹,也映亮了那双骤然抬起的眼睛——幽寒,锋利,如同猎枪瞄准目标时拉开的保险栓,死寂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远处球迷的欢呼声浪透过厚重墙壁滤进来,只剩下模糊背景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告别。
真正的号角,在寂静深处无声地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