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嘴里还嚷嚷着“寒假一定要再来吃垮海城”的许苑,徐栀独自返回校园。
暮色西合,白日的喧嚣彻底褪去,教学楼亮起零星的灯光,晚风带着凉意拂过林荫道,树叶沙沙作响。
运动会的兴奋与疲惫渐渐沉淀,但白薇薇那张在陈星野冰冷注视下惨白的脸,却清晰地浮现在徐栀脑海中。
主动挑战自我?精神可嘉?那个刺眼的颜文字像一根细小的毒刺,扎在心头。
她脚步一转,没有回教室,而是走向位于实验楼顶层的学生会办公室。
这个时间,顶楼通常只有负责整理运动会后续事宜的几个干事在加班。
走廊空旷而安静,小黑皮鞋敲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徐栀走到学生会办公室门外,没有立刻敲门。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看到里面亮着灯,白薇薇果然还在,正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侧脸在荧光下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耐烦。
徐栀推门而入,动作不疾不徐。
门轴转动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
白薇薇抬起头,当看清是徐栀时,她脸上的不耐瞬间冻结,继而涌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但她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挤出一个惯常的甜美笑容:“徐栀?这么晚了,有事吗?”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个干事,见状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地看过来。
徐栀没有理会其他人,径首走到白薇薇的桌前。她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白薇薇的眼睛。
那目光清澈、沉静,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愤怒,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仿佛能看透所有伪装。
白薇薇被她看得心头发虚,脸上的笑容开始挂不住:“徐……徐同学?”
徐栀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平平淡淡,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运动会报名表,是你‘不小心’打翻水杯弄湿的。‘主动挑战自我’的备注,也是你‘好心’帮我添上去的,对吗?”
白薇薇脸色微微一变,强撑着反驳:“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报名表湿了是意外,我帮忙补备注也是好心,秩序册排赛程是学生会根据规则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徐栀,你不能因为自己跑了1500米累了,就胡乱冤枉人吧?” 她试图将话题引向徐栀的无理取闹,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委屈。
徐栀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等白薇薇说完,她才极轻微地挑了下眉梢,眼神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冤枉?”徐栀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冰珠砸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赵磊看到你动笔了。广播通知的时间点,精准得刚好掐在我跳高结束的极限。还有……”她微微倾身,目光锁住白薇薇瞬间收缩的瞳孔,“你当时看我的眼神,白薇薇,那可不是看一个‘主动挑战自我’同学该有的眼神。”
白薇薇被那眼神看得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椅子挡住。
她脸色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有力的反驳,只剩下苍白的否认:“你…你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徐栀首起身,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对你的动机没兴趣。我只警告你一次。”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白薇薇那张失了血色的、精心修饰过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下次,想玩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确保你的手够干净,也够硬,能接得住后果。”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否则,泼到你头上的,就不会只是水杯里那点温水了。”
说完,徐栀不再看白薇薇瞬间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模样,也仿佛没看到旁边两个干事震惊又尴尬的眼神。
她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合拢的轻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重重扇在白薇薇脸上。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白薇薇僵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徐栀最后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泼到你头上的,就不会只是水杯里那点温水了”。
她猛地想起不久前在跳高场地,徐栀越过横杆时那凌厉的眼神,想起她在1500米跑道上即使疲惫也绝不认输的冲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