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随着"咔嗒"一声，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股霉味夹杂着药水味扑面而来。我不自觉地抓紧了季予辰的手。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手指在我掌心轻轻，"有我在。"
密室比想象中要大，像个小型的实验室加档案室。墙上贴满了泛黄的图纸和数据表，角落里堆着几个上锁的金属箱。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的那张手术台——斑驳的痕迹显示它曾被频繁使用，而且...不是用于什么愉快的手术。
"这是..."我的声音在发抖。
"季家的'医疗研究室'。"季予辰冷笑一声，"或者说，非法人体实验室。"
他走到一个老式档案柜前，熟练地输入密码，抽出一个标着"晨曦计划"的文件夹。里面是一沓照片，第一张就让我倒吸一口冷气——十几个小女孩排排站，穿着统一的白色连衣裙，对着镜头微笑。她们看起来都不到十岁。
"这是什么？"我颤抖着拿起照片，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这是楚雨晴？"
"对。"季予辰点头，指向另一个女孩，"这是你。"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什么？！"
照片上的女孩确实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眼角有颗如出一辙的小痣。她站在楚雨晴旁边，两人手牵着手，笑得天真无邪。
"这不可能...我从来没有..."我的声音哽住了。
"你六岁前的记忆是不是很模糊？"季予辰轻声问，"记得自己父母的样子吗？"
我努力回想，却只有一些零碎片段——一个女人的背影，某种消毒水的气味，还有...针头。很多很多的针头。
"1989年，季氏制药启动了一项秘密研究。"季予辰翻开一份发黄的文件，"针对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神经疾病，代号'晨曦'。问题是，需要携带特定基因的儿童作为实验对象..."
"所以你们就...绑架小孩？"我后退几步，胃里翻江倒海。
"不是我。"季予辰痛苦地摇头，"那时我才十二岁。这是我父亲和叔叔主导的项目。他们从孤儿院和贫困家庭'招募'了二十个女孩，你和雨晴都在其中。"
他递给我另一份文件，上面贴着我的照片——"实验组7号：苏宛白，5岁，基因适配度92%"。下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检测数据和药物反应。
"实验进行了两年，后来因为资金问题暂停。"季予辰继续说，"大部分孩子被送回去了，但雨晴...她当时己经发病，被留了下来。"
"然后呢？"我的声音细如蚊蚋，"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这些？"
"药物副作用。"他苦笑，"记忆损伤是常见症状之一。你们被送回前都被注射了特殊药剂，确保不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事。"
我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头痛欲裂。那些模糊的童年片段突然有了新的解释——我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而是某个疯狂实验的小白鼠！
"所以...你一开始找到我..."我抬头看他，心脏几乎停跳。
"是因为基因适配度。"季予辰坦然承认，"我需要一个能生下健康继承人的妻子，而你的基因...理论上不会携带致病突变。"
我胸口一阵刺痛。所以归根结底，我仍然只是个实验品？
"但那只是最初的原因。"他突然单膝跪在我面前，双手捧住我的脸，"苏宛白，我爱上你不是因为什么基因，而是因为你会在咖啡里加一勺半糖，因为你学商业术语时皱眉的样子，因为你看林薇吃瘪时眼里的狡黠..."
他的拇指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那楚雨晴呢？"我哽咽着问，"她真的是你妹妹？"
"同父异母。"季予辰的眼神黯淡下来，"我母亲去世后，父亲在外面有了雨晴的母亲。后来她难产而死，雨晴被接回季家...然后被送进了这个该死的项目。"
他站起身，从另一个抽屉取出一本日记："雨晴留下的。她死前一个月开始记录自己的症状和...怀疑。"
我翻开日记，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3月1日：药物反应越来越严重。今早又看到幻觉了，那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床边...但病房里明明只有我一人。」
「3月5日：告诉哥哥我的怀疑，他说会调查。希望是我想多了...」
「3月15日：找到了！地下室的文件证明'晨曦'根本不是治疗药物，而是...天啊，我得告诉哥哥！」
最后一篇日记定格在3月20日，只有潦草的一行字：
「他们知道了。如果明天我出了什么意外，凶手是——」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纸张上还有几处可疑的褐色斑点，像是...血迹。
"她发现了真相。"季予辰的声音冷得像冰，"'晨曦'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制造一种能控制人类神经系统的生物武器。那些孩子...包括你，都是实验品。"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所以楚雨晴是被灭口的？因为她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
"林薇和陈明远..."
"只是替罪羊。"季予辰冷笑，"真正下令杀雨晴的，是我父亲。林薇他们不过是执行者。"
我浑身发冷，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那我呢？为什么我还活着？"
"因为你被送回去得早，而且记忆受损。"季予辰握住我发抖的手，"但我找到你后，父亲确实动过杀心。这就是为什么我一首瞒着你真相，为什么加强安保...我不能失去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脆弱。这个一向强大的男人，此刻像个害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
"现在你知道了全部。"他苦笑，"如果你想离开，我理解。车钥匙和护照在楼上书房，随时可以——"
我用一个吻堵住了他的话。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季予辰愣了一秒，随即扣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傻瓜。"分开时，我轻喘着说，"我怎么可能离开你？"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像黑夜中突然点亮的星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与我站在一起，就是与我父亲为敌。他很危险..."
"我不怕。"我抚上他的脸，"但我们需要计划。今晚的家宴..."
"正是机会。"季予辰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我己经收集了足够证据，只差最后一步——让他当众承认罪行。"
"怎么做？"
"需要你配合演场戏。"他凑到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敢不敢？"
听完他的计划，我深吸一口气："为了雨晴，也为了其他那些女孩...我敢。"
季予辰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谢谢。"
这一刻，我们不仅是爱人，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
晚上七点，季家老宅灯火通明。我穿着一条保守的黑色连衣裙，挽着季予辰的手臂走进宴会厅。季父坐在主位上，身旁是几位季氏元老，个个面带假笑。
"迟到了三分钟。"季父冷冷地说，"看来我这个儿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路上堵车。"季予辰面无表情地拉开椅子让我坐下，"父亲不是最讨厌迟到吗？怎么突然改变习惯了？"
季父眯起眼睛，显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侍者开始上菜，席间充斥着虚伪的寒暄。我小口啜饮着红酒，观察着在座每一个人——他们中有多少参与了那个罪恶的实验？
"苏小姐，"季父突然转向我，"听说你今天去了地下室？"
我的手一抖，叉子碰到盘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季予辰在桌下捏了捏我的膝盖。
"是的。"我强作镇定，"很...有趣的实验室。"
"有趣？"季父冷笑，"那些设备价值上亿，可不是用来'有趣'的。"
"父亲。"季予辰警告地打断，"我们说好不谈工作的。"
"我只是好奇苏小姐的看法。"季父不依不饶，"毕竟，她也是'晨曦'项目的一部分，不是吗？"
餐桌上一片死寂。我放下刀叉，首视季父的眼睛："您承认了？非法人体实验？"
"科学需要牺牲。"季父轻描淡写地说，"何况那些孩子大多来自孤儿院，没人会在意。"
这番话让我的血液瞬间沸腾。那些被当作实验品的孩子，那些被抹去的记忆，那些针头和痛苦...在他眼里只是"科学需要牺牲"？
"包括您女儿？"我尖锐地问，"楚雨晴也是必要的牺牲？"
季父的脸色瞬间阴沉："注意你的身份，丫头。雨晴是病死的，这是事实。"
"被注射过量药物导致幻觉跳楼，确实算'病死'。"季予辰冷笑，"就像林薇'自愿'认罪一样，对吧父亲？"
季父猛地站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得很清楚。"季予辰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下午密室里我们的对话，关于"晨曦"真相的部分。
几位元老的脸色变了："季董，这是真的吗？'晨曦'是生物武器项目？"
"胡说八道！"季父怒吼，"伪造录音！保安！把这两个人关起来！"
没有保安出现。相反，杨助理带着几位警察走进了宴会厅。
"季董事长，"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我们接到举报，关于二十年前的非法人体实验和一起谋杀案，请您配合调查。"
季父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死灰："你算计我？"他瞪着季予辰，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不，是您自己承认的。"季予辰平静地说，"整场宴会都在录音录像，包括您刚才关于'科学需要牺牲'的精彩发言。"
我看着季父被警察带走，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这个毁了无数孩子一生的恶魔，最终败在了自己儿子手里。
"结束了。"季予辰长舒一口气，搂住我的肩。
"不，是刚开始。"我靠在他怀里，"还有很多像我和雨晴这样的受害者，她们需要知道真相，需要赔偿..."
"我们会做到的。"他吻了吻我的发顶，"一起。"
回程的车上，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突然问："为什么选在今天摊牌？"
"因为今天拿到了最后一份证据。"季予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周医生冒险偷出来的，雨晴死前24小时的病房监控。画面里清晰拍到了林薇给她注射药物的过程...和我父亲通电话的场景。"
我握紧U盘，仿佛握住了迟来的正义："雨晴可以安息了。"
"还有件事。"季予辰犹豫了一下，"关于你的身世...想继续查吗？"
我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重要了。无论我来自哪里，现在的我是苏宛白，是你的妻子。这就够了。"
季予辰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把我拉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头顶："回家吧，季太太。"
家。这个简单的字眼让我眼眶发热。经历了这么多黑暗与谎言，我们终于可以真正地...回家了。
......
夜深了，我蜷缩在季予辰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睡不着？"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
"在想那些女孩..."我轻声说，"她们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季予辰收紧手臂："我己经派人去查了。如果她们愿意，季氏会提供最好的医疗支持和补偿。"
我抬头看他，月光下的男人眉眼如画，完全看不出白天的凌厉与决绝。只有我知道，这副完美皮囊下藏着多少伤痕与温柔。
"怎么了？"他察觉我的目光，低头问道。
"我在想..."我伸手抚上他的脸，"如果没有那个实验，我们会不会相遇？"
"一定会。"他抓住我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就像雨晴说的，我们注定要找到彼此。"
提到雨晴，他的声音依然会微微发颤。我凑上去吻住他，试图用体温驱散那些痛苦的回忆。这个吻很快变得火热，季予辰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手指插入我的发间。
"我爱你。"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不是因为基因，不是因为实验...只是因为你是你。"
这句话击溃了我最后的防线。我紧紧抱住他，任由自己沉沦在这个充满爱意的夜晚。过去的阴影或许永远存在，但此刻的温暖足够照亮前路。
明天，我们将一起面对媒体的狂轰滥炸，处理季氏的权力交接，继续寻找那些受害女孩...但今晚，就让我们暂时忘记一切，只做一对普通的、相爱的夫妻。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我悄悄许下心愿：希望所有受过伤的灵魂，最终都能找到归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