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中心医院整形外科的晨间例会，弥漫着消毒水与咖啡混合的沉闷气息。柳芸端坐主位，指尖转着昂贵的钢笔，目光扫过投影屏上的排班表，最终落在苏离脸上，唇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笑：
“苏医生，下月‘微笑天使’公益项目的唇腭裂修复手术，交给你全权负责。这可是院里重点关注的慈善工程，务必……用心。”
刻意加重的“用心”二字，像裹着蜜糖的针。项目经费寒酸到仅够覆盖基础耗材，患者却多达十七名，且分散在偏远山区——典型的烫手山芋。
“谢谢柳主任信任。”苏离平静应下，指尖在桌下无声按下录音笔开关。屏幕冷光映着她眼底的冰棱——柳芸上月私下将医保超标用药的账单，挪到一名唇腭裂患儿父亲名下的证据，此刻正静静躺在她加密云盘里。
反击，从接下这颗裹着糖衣的毒药开始。 儿科病房的走廊充斥着孩子的哭闹与家长焦虑的低语。苏离蹲在病床前，指尖轻触三岁患儿妞妞裂开的唇峰。
“苏阿姨，妞妞能……能像电视里的姐姐那样笑吗？”小女孩含糊不清地问，乌溜溜的眼睛盛满希冀。
“能。”苏离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展开手绘的修复方案图，耐心向妞妞父母解释每一步，“我们会用自体软骨重建鼻基底，口腔黏膜瓣修复裂隙，疤痕会很小。”
隔壁床传来嗤笑。柳芸的亲信张医生正“巡查”，故意拔高音量：“苏医生，公益手术讲究效率，你这又是自体软骨又是显微缝合的，耗时耗力，效果能好多少？别为了出风头，耽误了其他孩子！”
苏离头也未抬，将一份打印文献递到妞妞父亲手中：“《国际唇腭裂修复年鉴》第47卷，自体软骨移植的十年追踪报告，成功率98.2%，并发症率低于传统术式3倍。您若有疑问，随时问我。”
张医生脸色铁青，讪讪离去。妞妞父亲攥紧文献，粗糙的手指擦过女儿脸颊，冲苏离深深鞠了一躬。
角落里，住院医陈默默默记录着用药清单，抬头时与苏离视线相撞，轻轻颔首——那是无声的同盟信号。 深夜，苏离公寓。
“望尘莫及”平台首页被“乐薇生日盛典”的浮屠刷屏。镜头前的乐薇妆容完美，嗓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一首高音情歌屡屡破音。弹幕飞过“女神累了”“声带要完”的调侃。
苏离冷眼看着，指尖划过搜索栏。
**“乐”**
满屏搔首弄姿的模仿者中，一个ID为“乐小厨”的首播间闯入视野——没有美颜滤镜，简陋厨房里，围着沾满油渍围裙的圆脸女孩正手忙脚乱地颠锅，锅里的炒饭糊了一半。她急得满头汗，对着仅有的3个观众自嘲：“完了完了，翻车现场！说好的‘乐’家秘制炒饭，变黑暗料理了！”
笨拙，却真实得刺眼。
苏离指尖悬在“星海王座”礼物图标上。
**——柳芸今天故意将一台风险极高的疤痕修复手术推给她，患者是某领导的亲戚。若失败，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指尖落下。
**【系统公告】神秘至尊神豪 [ L ] 降临 [乐小厨] 的首播间，豪掷 [星海王座] x 1！**
整个平台瞬间炸锅！乐薇的笑容僵在脸上，弹幕被“L神口味突变？”刷爆！
“乐小厨”盯着屏幕，锅铲“哐当”掉地，嘴巴张得能塞鸡蛋，半晌才带着哭腔尖叫：“妈呀！L……L大佬？！我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苏离退出首播间，面无表情。这突如其来的千万打赏，是给柳芸的警告，也是给所有窥探者的烟雾弹。 翌日，医院VIP特需门诊。
“乐薇小姐，您的声带结节处于急性水肿期，必须立即禁声，配合雾化与激光治疗。”苏离将喉镜影像推至对面。
宽檐帽下，乐薇脸色憔悴，摘下口罩时露出下颌缘几颗明显的闭口痘。她没看影像，美目紧锁苏离，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苏医生，我经纪人打听过，您是院里最年轻的‘天才’医生？”
“临床经验与年龄无关。”苏离声音平稳，“治疗方案基于您的损伤程度。”
诊室门被推开，柳芸端着现磨咖啡进来，笑容热切得近乎谄媚：“乐薇小姐，您能选择我们医院是我们的荣幸！苏医生虽然年轻，但我们团队会为她提供最专业的支持！”她刻意加重“支持”二字，暗示苏离能力不足。
乐薇接过咖啡，没说话，目光在苏离冷静的脸和柳芸殷勤的笑之间逡巡。
治疗结束，柳芸亲自送乐薇出门。走廊拐角，苏离清晰听到柳芸压低的声音：“……您放心，下次复诊我亲自把关。苏医生啊，就是太理想主义，有些复杂病例经验还是欠缺……”
苏离握紧口袋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冰凉刺骨。
当晚，“乐小厨”首播间被挤爆。女孩笨拙地展示着用打赏金给聋哑学校买的食材，弹幕一片“L神慧眼”“正能量”。
而苏离的手机屏幕亮起K的加密警告：
> **【陆景深私人飞机己降落本市国际机场。技术团队锁定L的IP范围：市中心半径5公里。】
> 【另：截获柳芸加密邮件，内含偷拍的您与唇腭裂患儿家属交谈视频（剪辑版），收件人：乐薇工作室。邮件标题：‘关于贵方主诊医生苏离的专业性风险提示’】**
屏幕冷光映着苏离的侧脸。她点开“乐薇工作室”官方邮箱，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那里躺着柳芸收受回扣的完整证据链。
按下，是引爆柳芸职业生涯的核弹，却也暴露自己掌握隐秘证据的能力。
不按，则任由谣言发酵，坐等乐薇团队明日发难。
窗外，城市霓虹如血。
陆景深的车，或许己驶入这五公里的半径。
苏离指尖落下。
**——邮件发送成功。**
几乎同时！
病房值班护士的紧急呼叫炸响她手机： “苏医生！妞妞突发高热惊厥！疑似术后感染！家属情绪失控！柳主任让您立刻过来！”
职业危机与身份危机，如同淬毒的绞索，在午夜骤然收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