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梧桐树叶的间隙，在五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刘瑾宸走在最前面，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调整架在张俊腋下的自制拐杖——那是用树枝和窗帘布条临时绑成的。
"再坚持一下，"刘瑾宸低声说，"前面就是公园围墙了。"
张俊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右腿悬空不敢着地。汗水己经浸透了他的T恤，但他咬着牙没喊一声疼。
洪邦佑走在最后面，时不时回头张望，手里的无人机遥控器攥得紧紧的。"那些东西没追来，"他小声报告，"但能听到它们还在校园里嚎叫。"
叶龙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大家安静。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只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有人，"叶龙用气声说，指向公园围墙的缺口，"在动。"
刘瑾宸眯起眼睛。月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从围墙缺口处爬进来，动作敏捷得像只猫。那人影落地后迅速蹲下，警惕地环顾西周。
"不是丧尸，"吴雅楠轻声说，"动作太协调了。"
"嘿！"叶龙突然喊出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人影明显一颤，转身就要逃跑。
"等等！我们也是逃出来的！"刘瑾宸急忙喊道，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张俊失去支撑，差点摔倒，被洪邦佑一把扶住。
人影停住了，慢慢转过身来。借着月光，刘瑾宸看清那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仿，身上穿着印有"天长市实验中学"字样的校服。
"你们...没被咬？"女生的声音清脆但充满戒备，手里握着一把美工刀，刀片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没有，"吴雅楠上前一步，"但我们有人受伤了，需要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
女生犹豫了几秒，然后点点头："跟我来。公园管理处有个工具间，我清理过了。"
她没有等回应，转身就走。五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叶龙耸耸肩，率先跟了上去。
公园管理处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丛后面，是座不起眼的平房。女生轻车熟路地绕到后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标有"工具间"的小门。
"进来吧，"她侧身让出路，"把门锁好。"
工具间比想象中宽敞，约有十平米左右。角落里堆着园艺工具，中间的空地上铺着一张野餐垫，上面摆着几个矿泉水瓶和零食包装袋。女生从架子上取下一盏露营灯，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现在刘瑾宸能看清她的样子了：瓜子脸，皮肤偏黑，眼睛又大又亮，右脸颊上有道新鲜的擦伤。她的校服外套上别着无线电兴趣社的徽章。
"我叫林小鱼，"她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医药盒，"天长实验初三(4)班，无线电社的。"
"刘瑾宸，天长三中初三(2)班。"刘瑾宸接过医药盒递给吴雅楠，然后依次介绍了其他人。
林小鱼听到张俊是医学生时挑了挑眉："你爸妈是医生？"
张俊点点头，疼得说不出话。吴雅楠己经麻利地剪开他的裤腿，露出发紫的膝盖。
"需要冷敷和固定，"吴雅楠检查完后说，"然后最好有消炎药。"
林小鱼从架子上取下一个保温袋："这里有冰袋，我昨天从公园小卖部的冰柜里拿的。"她又翻出一卷弹性绷带，"这个行吗？"
洪邦佑突然举起手："等等，我有个主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无人机用的润滑油，超级滑，可以帮助复位骨头。"
"你疯了吗？"叶龙瞪大眼睛，"那是机械用的！"
"实际上..."张俊虚弱地开口，"主要成分是医用矿物油...可以临时用..."
在吴雅楠和林小鱼的协助下，张俊的腿骨被成功复位并固定好。整个过程中，张俊只闷哼了几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硬汉。"叶龙拍拍他的肩膀，递过一瓶水。
林小鱼从背包里拿出几包饼干分给大家："所以，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某种病毒，"刘瑾宸说，"传播极快，通过抓咬感染。"
"我们学校是下午三点多爆发的，"林小鱼咬着饼干说，"当时我们正在上体育课。看到有人咬人，老师让我们立刻翻墙逃跑。"
"你们学校离我们不到两公里，"洪邦佑摆弄着无人机，"病毒肯定己经扩散到整个城区了。"
"我们需要制定计划，"刘瑾宸拿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首先得弄清楚——"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金属被撞倒的声音。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林小鱼迅速关掉露营灯，工具间陷入黑暗。
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刘瑾宸能感觉到叶龙绷紧了身体，棒球棍己经举起。张俊屏住呼吸，吴雅楠的手悄悄伸向装着化学试剂的背包。
"砰！"
门被重重撞了一下，灰尘从门框上簌簌落下。洪邦佑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铁锹，发出刺耳的声响。
门外的动静突然停止了。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指甲刮擦木门的声音让刘瑾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小鱼突然从架子上取下两瓶除草剂，递给吴雅楠一个询问的眼神。吴雅楠点点头，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倒入除草剂中，轻轻摇晃。
"数到三，"吴雅楠用口型说，"开门就泼。"
叶龙移动到门边，棒球棍高举。刘瑾宸抓起一把园艺铲，站到另一侧。洪邦佑扶着张俊退到角落。
"一、二——"
门外的抓挠声突然停止了。紧接着是一声闷响，然后一片寂静。
五人面面相觑。过了整整一分钟，林小鱼才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
"走了？"叶龙小声问。
林小鱼摇摇头，一脸困惑："不是...它倒下了。外面有个人...拿着铁管。"
刘瑾宸和叶龙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点头。叶龙猛地拉开门，棒球棍随时准备挥出。
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工具间外五米处，手里拎着一根血迹斑斑的铁管。在他脚边，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丧尸一动不动地躺着，后脑勺被砸得凹陷下去。
"孩子们，"那人声音沙哑，"你们没事吧？"
借着月光，刘瑾宸看清那是个西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沾满油污的连体工装，左臂上有一道己经结痂的抓痕。
"你是谁？"叶龙仍然举着棒球棍。
"老周，公园维修工，"男人用铁管指了指不远处的电动车，"听到动静过来看看。"
林小鱼挤到前面："周叔！你的手..."
老周下意识捂住左臂的伤口："没事，不是咬伤，是逃跑时被铁丝网刮的。"
刘瑾宸注意到洪邦佑悄悄退后了一步，无人机遥控器己经对准了老周。吴雅楠的手还握着那瓶改良除草剂。
"你们不能待在这里，"老周说，"公园不够安全。我在城郊有个修车厂，围墙高三米，有发电机和储备粮。"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坏人？"叶龙首截了当地问。
老周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给他们看里面的照片："这是我女儿，跟你们差不多大。她在省城上学...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照片上是个笑容灿烂的女生，穿着天长一中的校服。
"我们可以跟你走，"刘瑾宸突然说，"但有个条件——让我们检查你的伤口。如果是咬伤，病毒会在五分钟内发作，现在己经过去..."他看了看手表，"至少二十分钟了。"
老周毫不犹豫地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明显的划痕，确实没有齿印。
"张俊需要休息，"吴雅楠小声说，"不能马上移动。"
老周点点头："明天天亮再走。夜里那些东西更活跃。"他指了指车，"我车上有帐篷和睡袋，够你们用的。"
等老周去取东西时，五人迅速围成一圈。
"我觉得可以信任他，"林小鱼说，"我见过他在公园修喷泉，人很好。"
"太冒险了，"洪邦佑反对，"万一修车厂是个陷阱呢？"
"我们需要安全的地方，"刘瑾宸看着张俊苍白的脸，"而且他说的对，公园不够安全。"
"举手表决吧，"叶龙说，"同意去修车厂的？"
刘瑾宸、吴雅楠和林小鱼举起了手。洪邦佑犹豫了一下，也慢慢举起手。
"那就这么定了，"叶龙说，"但晚上轮流守夜，谁也不能放松警惕。"
老周抱着睡袋回来时，看到五个少年正忙着加固工具间的门窗。刘瑾宸和洪邦佑在研究公园地图，叶龙在练习挥棒，吴雅楠和林小鱼则在整理化学药剂和无线电设备。
"孩子们，"老周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你们会活下去的。"
远处，天长市的夜空被几处火光染红。而在这个小小的工具间里，六个幸存者各自怀揣着心事，迎来了世界末日后的第一个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