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第二日。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楚昭仪穿着一袭藏青长衫，眼神掠过林深憔悴的面容，语气却强硬，“我亲自去挑的。你若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
林深坐在椅上，神情恹恹。饥饿早己将他的理智压得摇摇欲坠，他低头看了一眼糕点，嗓音轻得几不可闻：“……我可以自己来。”
楚昭仪却不容置疑地将碟子放下，拿起一块，用银叉切好，一寸一寸凑近他的唇边。
“张嘴。”她低声说，像在哄孩子，却又带着一点难以抗拒的命令感。
林深咬了咬唇，却终究低头，小声道：“……好。”
他缓缓张嘴，吃下第一口。甜味沁入口中，也模糊了他的眼角。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饿，还是因为这喂食的姿态，让他想起了什么难堪的过去。他只是静静吃着，不敢看她。
楚昭仪一块接一块地喂他，不知为何，眼神渐渐柔了下来。等最后一块喂完，她收起盘子，放在桌上，却没有离开。
楚昭仪坐在他面前，看着吓坏了的他小心地低头啜茶，心里一阵发痒：“你到底在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她带着笑意伸出手，轻轻覆在林深的手背上。
林深猛地一震，神色慌乱地抽回手。声音微颤：“请您自重。”
楚昭仪脸上的笑意一滞。她盯着林深良久，眼中掠过一丝被刺痛的脆弱，转而又被骄傲遮掩。她别过头，语气强硬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本宫没有人喜欢，就非你不可？林深，我劝你别太骄傲。你不过就是个魅魔罢了。”
林深垂下眼帘，察觉到她声音中的一丝颤抖。他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并非不知好歹，只是……程予欢她会担心。”
“又是她。”楚昭仪笑了，眼里却泛起一圈红意，“你总是这样，谁对你好你都不看，只看那个天天欺负你的人。”
林深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他清楚的发现，面前这个看似横行霸道的女人，竟然眼眶泛红，很难过。
“怎么办…她看着好伤心啊…”
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贵族小姐，明明是仇人，是绑架他的恶棍，但他却还是心软了。
林深确实是圣母，他这个人，骨子里便是软的。
不是懦弱那种软，而是一种连仇恨都捂在掌心发烫的柔软。他从小便如此。小时候在私塾，有个被家仆打了脸的小厮哭着缩在角落，旁人嫌脏不肯靠近，他却蹲下来把人扶起，偷偷把自己午饭塞进对方手里。
进林府后，哪怕明知道程予欢对自己心怀刺意，起初照顾自己的温柔只是伪装，他也总是默默包容，不愿她一日三餐太过辛苦，常常抢着洗碗、打水。程予欢夜里咳嗽两声，他就会起身给她倒水，手里握着碗，眼神中却带着不舍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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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仪眼眶泛红，沉默地看着林深。
林深察觉到她的注视，低垂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沉默良久，他忽然轻声道：“……如果楚大人真的很难过，可以抱一抱我。”
楚昭仪猛然一愣，像是没有料到林深会说出这种话。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林深没有催促，只是坐着，声音很轻：“只是抱一下，我不会挣扎。”
楚昭仪终究走了过去，轻轻地、近乎小心地环住了他。林深的身体在一瞬间僵首了一下，片刻后才缓缓放松。
她抱了很久，很久，久到林深轻声提醒：“……够了。”
然而她却没有松开。
林深低头，这才发现，她的肩膀微微颤着，眼眶泛红，竟然悄无声息地哭了。
“……你为什么还能这样对我？”她哽咽着问，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愧疚，“我明明打过你，锁过你，威胁过你。你还肯让我抱你？”
林深顿了顿，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语气低柔温和：“楚大人……人都会难过的。我也很害怕被绑架…被侮辱，但不代表我看不见你的伪装。”
“你不是真的冷酷。只是没人能关心你，疼你。”
楚昭仪哭得更厉害了，像是连面具都支撑不住了。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流泪，哪怕面对天子也从容不迫，却偏偏在林深怀里崩塌成一团。
“你别说了……”她一边哭一边摇头，“我没你这样善良……你不要再这样哄我了，我会更舍不得你走。”
林深沉默片刻，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声音温软如水：“那……可以放我走吗？”
楚昭仪忽然静了。
两人对视，她眼中似有挣扎与犹豫，指尖一动，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林深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但你不用再住在这里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变得平静些，“我给你换一间房，西苑最清净的听澜阁。书、笔墨、想看的典籍，我都给你准备好。”
“你不会再被锁住。”她顿了顿，“但你还是不能离开楚府。”
说完，她低头抹了把眼泪，故作镇定地吩咐侍从：“好生伺候林大人，不许怠慢。”
林深起身，跟着侍从往听澜阁走，脚步很轻，眼底却浮上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依旧是笼中人，只不过，这笼子比之前多了一层温情，更难挣脱。
一边跟着侍从，一边思考着。
虽然条件有些改善，但依旧感觉到很窒息。
一种对他这种受虐癖好的人来说，都窒息的氛围。
因为对方在用爱绑架他。
天啊…
程予欢你什么时候能把我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