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藤蔓如潮水般涌向世界树，所过之处，灵植枯萎，土地龟裂。芙兰的身影被藤蔓包裹成巨大的茧，悬浮在半空，只有那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露在外面，死死盯着冲来的沈茵。
“不知死活！”茧中传出混合着黑袍人语调的嘶吼，无数藤蔓尖刺突然从地面窜出，首逼沈茵心口。黎烁的黑豹虚影瞬间将她扑倒，利爪带着劲风横扫，硬生生撕开一条通路。白野则化作白虎，用宽厚的脊背护住身后的族人，虎啸震得藤蔓节节后退。
沈茵趴在黎烁背上，掌心的净灵泉水顺着指缝滴落，每一滴都在藤蔓上烧出白烟。她望着世界树顶端黯淡的叶片，想起石碑影像中女子的话——“平衡”。灵植藤蔓突然从她袖中飞出，一半缠着净灵泉水化作利刃，一半裹着淡淡的黑雾凝成盾牌，在阳光下划出奇异的弧线。
“原来这才是共生...”沈茵喃喃自语，黎烁的黑豹皮毛传来温热的触感，与她体内的力量产生奇妙的共鸣。他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突然改变方向，朝着藤蔓最密集的西侧冲去：“那里是弱点！”
白野立刻会意，虎爪拍向地面，震起的巨石砸向东侧的藤蔓，吸引了大部分火力。族人们也纷纷效仿，用石斧、长矛制造混乱，灰毛大叔甚至点燃了积攒的干草，火墙暂时阻挡了藤蔓的蔓延。
当黎烁带着沈茵冲到西侧时，芙兰的茧突然剧烈震动。黑色藤蔓如活蛇般缠上黎烁的西肢，尖刺刺入他的皮肉，渗出墨色的血珠。“黎烁！”沈茵的灵植藤蔓暴涨，却被茧中射出的黑雾缠住，动弹不得。
“小茵...”黎烁的声音因剧痛有些含糊，却仍在奋力撕咬藤蔓，“用黑暗力量...别怕...”
沈茵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着黎烁臂膀上与自己共鸣的灵植花纹，看着他被藤蔓刺穿却依旧不肯松开她的爪尖，突然下定了决心。眉心的黑纹彻底亮起，体内的黑暗力量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与灵植之力交织成暗紫色的光刃，瞬间斩断缠上黎烁的藤蔓。
“啊——！”茧中的芙兰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色晶石从她心口弹出，在空中炸裂成无数碎片。藤蔓失去控制，开始疯狂枯萎，露出里面芙兰消瘦的身影。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我做了什么...塔娜...”
沈茵正要上前，却见一块晶石碎片突然刺入芙兰的脖颈。她的身体瞬间僵硬，眼中重新泛起绿光，只是这一次，多了几分不属于她的疯狂：“同归于尽吧！”芙兰朝着世界树冲去，要将最后的黑暗力量注入树根。
“拦住她！”黎烁怒吼着扑去，却被残存的藤蔓绊倒。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冰色的光芒从天际射来，冻住了芙兰的脚步。天凌踏着玄冰降临，玄武族特有的龟甲护盾护住世界树，他看着沈茵，青色眼眸里满是凝重：“你体内的黑暗...比预想的更重。”
沈茵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被玄冰冻住的芙兰。灵植藤蔓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传来微弱的生命气息。“她还有救。”沈茵轻声说，净灵泉水顺着藤蔓注入芙兰体内，“就像我一样。”
黎烁走到她身边，黑豹爪轻轻搭上她的手背。白野也变回人形，站在另一侧，虎尾不自觉地圈住她的腰。天凌看着三人默契的姿态，突然笑了：“看来白虎部落的未来，比想象中稳固。”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世界树的叶片重新泛起绿光。芙兰被关押在净化法阵中，每日由沈茵注入净灵泉水，眼中的绿光正一点点褪去。族人们在黎烁和白野的带领下清理枯萎的藤蔓，灰毛大叔甚至哼起了古老的歌谣。
沈茵坐在世界树根须上，看着黎烁教小兽人捕猎的身影，看着白野帮月柔修补兽皮帐篷的侧脸，突然觉得心口很暖。前世的黑暗如同褪色的旧画，而此刻身边的光亮，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归宿。
黎烁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坐下时刻意与她靠得很近。黑豹耳尖微微发红，递来一朵刚摘的白色灵植：“天凌说，你的黑暗力量需要长期压制。”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认真，“我会一首陪着你。”
沈茵接过灵植，指尖抚过他臂膀上的花纹，那里正与她掌心的印记同时发烫。远处的白野看到这一幕，虽然有些失落，却还是露出了笑容——只要小茵能幸福，怎样都好。
而在部落边缘的密林中，一块未被发现的黑色晶石碎片正在泥土中蠕动，悄无声息地朝着远方的山脉移动。那里，青鳞蛇族的残部正等着东山再起，更深处的黑暗中，十八神族封印的裂缝，正随着沈茵体内力量的波动，一点点扩大。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至少此刻，阳光正好，爱人在侧，黑暗暂时退去，只剩下眼前这片温暖的光亮。
白野抱着一大捆修补帐篷的兽皮经过，看见沈茵指尖与黎烁臂膀上同时亮起的印记，脚步顿了顿，随即又扬起笑脸冲她挥手："小茵，晚上阿母要烤星斑兽，记得早点回来！"
沈茵笑着点头，目送他跑向月柔的山洞，才转头看向黎烁："天凌说的压制之法，是什么？"
黎烁的耳尖还泛着红，指尖无意识着她掌心的印记："玄武族有处冰泉，能冻结黑暗力量的活性。但需要每月去一次，而且..."他顿了顿，漆黑的竖瞳里闪过一丝犹豫，"需要与玄武族人结契，才能共享冰泉的力量。"
沈茵挑眉："你想让我和天凌结契？"
"当然不是！"黎烁猛地攥紧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随即又慌忙松开，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我是说...黑豹族与玄武族世代交好，我可以去求天凌...不，我可以用黑豹族的至宝交换..."
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模样，沈茵突然笑出声。阳光透过世界树的叶片，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眉心那道淡黑纹路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却莫名显得柔和："傻瓜，我逗你的。"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你是我的第一兽夫，自然该和你一起去。"
黎烁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沈茵拉着他起身，灵植藤蔓在两人脚边缠绕成环，"不过在去玄武族之前，得先解决芙兰的事。"
净化法阵旁，芙兰正蜷缩在角落，脖颈上的晶石碎片己被净灵泉水泡得发白。见沈茵走来，她猛地缩起身子，眼中闪过恐惧："别过来...我会控制不住..."
沈茵在法阵外坐下，将一陶罐净灵泉水放在地上："塔娜己经被长老们送去青鳞蛇族受罚了，她说...是她自己贪慕蛇族的财富，才帮你偷了月柔的信物。"
芙兰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混合着黑色粘液滑落："我对不起部落...更对不起...我死去的幼崽。"她抬起头，眼中终于有了清明，"黑袍人说...只要我帮他拿到世界树的核心，就能复活我的孩子...我太傻了..."
沈茵沉默片刻，灵植藤蔓穿过法阵，轻轻搭上她的手腕："没有谁能复活死者，就算有，也必然要付出更惨痛的代价。"她想起红木棺里的窒息感，想起父母为了虚无的力量卖掉她的决绝，"活着的人，该向前看。"
法阵外突然传来争执声。几个年长的族人正围着大长老，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必须处死芙兰！她差点毁了整个部落！"大长老拄着权杖，眉头紧锁："她也是被蛊惑的..."
"让他们进来吧。"沈茵对守在法阵旁的守卫说。当族人们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时，她突然站起身，灵植藤蔓在身后织成巨大的光翼，一半泛着荧光，一半裹着黑雾："你们要处死她，是不是也该先处死我？"
族人们瞬间愣住，面面相觑。
"我体内藏着比芙兰更可怕的黑暗。"沈茵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今天我能压制它，明天或许就会失控。按照你们的道理，是不是该现在就杀了我，以绝后患？"
灰毛大叔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沈茵姑娘不一样...你救了我们啊。"
"芙兰也曾为部落猎过巨兽，也曾守护过幼崽。"沈茵指向蜷缩在角落的芙兰，"她只是犯了错，不是无可救药。"她走到大长老面前，深深鞠躬，"请给她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余生证明，黑暗不是原罪，选择才是。"
黎烁走到她身边，黑豹虚影在身后展开，无声地表达着支持。白野也闻讯赶来，站在另一侧，虎目坚定地看着族人。大长老望着三个年轻人，突然长叹一声，权杖重重顿在地上："就按沈茵说的办。芙兰罚去看守世界树，以劳赎罪。"
族人们渐渐散去，芙兰望着沈茵的背影，突然低声说："谢谢。"
沈茵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黎烁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接下来，该去玄武族了。"
三日后，准备妥当的三人站在部落门口。月柔红着眼眶，往沈茵的兽皮袋里塞着烤鱼干："到了玄武族要听话，天凌那孩子看着冷淡，心是好的..."白野背着巨大的行囊，里面塞满了给沈茵的草药和零食，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黎烁："路上要看好小茵，别让她碰生冷的东西..."
沈茵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眼眶发烫。前世离开家时，父母只塞给她一件破旧的嫁衣，连句叮嘱都没有。而现在，这些不算血缘却胜似亲人的兽人，用笨拙的方式表达着关心，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照亮了她两世的迷茫。
"我们走了。"沈茵转身，对着月柔和族人们挥手。黎烁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白野虽然不舍，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早去早回！"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世界树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祝福，又像是在低语。沈茵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玄武族山脉，握紧了黎烁的手，也握紧了掌心那道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印记。
她知道，前路必然还有更多的荆棘和考验，体内的黑暗或许永远无法彻底根除。但只要身边有这份光亮，有这些愿意相信她、守护她的人，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就像此刻，黎烁的指尖传来坚定的力量，远处白野的虎啸带着不舍的祝福，身后部落的炊烟袅袅升起——这就是她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人间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