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铅块,将地下室的铁皮屋顶烤得发烫。莫德用战术手斧劈开最后一块发霉的床板,木屑粘在汗湿的背心上,斧刃砍在钉子上迸出的火星,落进脚边盛满雨水的轮胎里,发出"滋啦"声响。索芬娜蹲在通风口旁,用牙科镜反射阳光,正在打磨一枚捡来的钢筋——这是她改造成的鱼叉,叉尖磨得像手术刀般锋利。
"南边墙角又渗水了。"莫德用脏毛巾擦着脸,毛巾上的血渍是三天前加固铁门时留下的。索芬娜没有抬头,鱼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用斯特维亚的捕鼠笼铁丝补,他说过那种合金防锈。"她的声音很轻,却让空气里的尘埃突然沉降,露出金属箱上斯特维亚刻的樱草花图案。
白天的时间被严格划分:清晨修补防御工事,正午轮流睡觉,下午制作工具。莫德将床板碎片码在铁门后,每块木板都用战术手斧刻上防滑纹——这是从沙漠战场学来的技巧,能防止敌人破门时打滑。索芬娜则在整理搜寻来的物资,罐头按保质期排列,药品用防水布包好,斯特维亚的钢笔单独放在金属箱里。
"昨天找到的螺丝刀断了。"莫德举起半截工具,断裂处的金属晶粒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索芬娜从背包里掏出个轴承,那是从报废自行车上拆的:"用这个做把手,轴承钢够硬。"两人配合默契,仿佛斯特维亚还在旁边用发报机零件改装工具,眼镜片后的眼神专注得像在做精密实验。
午睡时莫德总会做噩梦。他梦见艾拉的白裙飘在燃烧的公寓里,樱草花图案被火光吞噬,而自己攥着战术手斧却迈不开步,膝盖的旧伤像被钉子钉在地上。惊醒时索芬娜正用湿布敷他的额头,布上的消毒水味混着她头发里的硝烟,意外地像艾拉常用的茉莉洗发水。
"三点了,该做捕鼠器了。"索芬娜收回湿布,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疤痕。莫德坐起身,膝盖在伸首时发出"咔嗒"声。他看着地下室角落的捕鼠笼,斯特维亚用钢琴弦做的机关还在,只是笼里再也没有老鼠,只有枚生锈的十字划痕弹壳。
下午的阳光透过通风口,在地上投下狭长的光斑。莫德用战术手斧削着木棍,准备做新的陷阱触发装置。索芬娜则在拆解从废墟找到的闹钟,齿轮散落在金属箱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在制作简易计时器,用来控制夜晚搜寻的时间。
"斯特维亚说过,齿轮的咬合误差不能超过0.1毫米。"她将发条绕在金属箱的锁扣上,动作精准得像在给病人补牙。莫德想起年轻工程师调试发报机时的样子,总是歪着头听电流声,眼镜片在灯光下泛着蓝光。"他还说,"索芬娜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闹钟指针的转动频率,和基因库的孢子共振频率相同。"
黄昏时分,两人开始准备夜晚的搜寻。莫德检查战术手斧的木柄,用从汽车座椅拆的皮革缠紧松动的地方。索芬娜则给左轮手枪上油,枪管里映出她专注的侧脸,鼻梁上的细纹是长期紧张所致。背包里装着空罐头、防水布、斯特维亚的发报机残骸——这些都是黑市的硬通货。
"今晚去东边的超市,"莫德扣上背包带,金属扣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上次看到货架后面有罐头堆。"索芬娜点点头,将牙科镜别在衣领上:"注意巡逻队,昨天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在三点方向。"
夜幕降临时,两人像影子般溜出地下室。七月的晚风带着硝烟味,吹得废墟里的铁皮招牌哗哗作响。莫德走在前面,战术手斧的斧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每一步都踩在阴影里。索芬娜紧随其后,左轮手枪藏在夹克内衬,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
超市的玻璃门早己破碎,门框上挂着褪色的促销海报,樱草花图案被弹片划得支离破碎。莫德用战术手斧拨开挡路的购物车,车轮轴发出"吱呀"声,像极了斯特维亚发报机的蜂鸣。索芬娜则用牙科镜观察内部,镜片反射的月光中,货架倒塌成迷宫,罐头散落在腐烂的蔬菜之间。
"两点钟方向,罐头堆。"索芬娜的声音压得极低。莫德猫腰穿过货架,军靴踩碎的玻璃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数着地上的脚印,除了自己的,还有两种不同的靴印:一种是政府军的标准钉纹,另一种是抵抗军的防滑齿——和"播种者"外围成员的特征吻合。
突然,货架后传来金属碰撞声。两人立刻隐蔽,莫德握紧战术手斧,索芬娜的左轮手枪指向声源。月光透过破屋顶,照亮三个正在撬罐头的身影,其中一人的战术背心里露出红色试管,和污水处理厂看到的样本同色。
"这批孢子浓度够高,"戴毛线帽的男人用匕首撬开罐头,里面不是食物,而是淡紫色的粉末,"上尉说火车站的钟摆需要第十西号样本激活。"莫德看着他靴底的磨损痕迹,和建筑工地黑市的交易者一致。索芬娜的手术刀突然划破掌心,鲜血滴在碎玻璃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三人很快带着粉末离开,留下满地狼藉。莫德捡起他们遗漏的罐头,标签上的樱草花图案被酸液腐蚀出破洞。索芬娜则在货架下找到半瓶未开封的维生素片,瓶身上的十字划痕被贴纸覆盖。"他们在收集孢子当武器,"她将维生素片塞进背包,"这种粉末遇血会爆炸。"
两人在超市里搜寻,莫德找到五罐牛肉罐头,三罐己经膨胀。索芬娜则在收银台找到个急救箱,里面的磺胺药片还未受潮,绷带却被老鼠啃过。"斯特维亚说过,"她用手术刀挑开绷带的破洞,"磺胺药和消毒水混合能中和孢子毒性。"
离开超市时,莫德在停车场找到个瘪掉的汽油桶,桶底用钢笔刻着斯特维亚的摩尔斯电码签名。索芬娜则捡到支完整的牙膏,盖子内侧印着帝国理工的校徽——和斯特维亚常买的牌子相同。两人在废墟中穿行,背包的重量压得肩膀生疼,罐头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三年前艾拉总说,"莫德突然开口,脚步踢开个生锈的购物车,"超市打折时要多囤罐头,说战争早晚会来。"索芬娜默默地递过水壶,壶里的雨水带着铁锈味。"她还说,"莫德的声音低下去,"樱草花罐头最耐放,因为里面有柠檬酸。"
回到地下室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莫德将罐头整齐码放在金属箱旁,膨胀的三罐单独放在通风口下。索芬娜则用斯特维亚的钢笔记录搜寻成果,笔记本上的字迹和年轻工程师的如出一辙。两人的掌心伤口在汗水浸泡下隐隐作痛,鲜血滴在地下室的地面上,与之前的血迹混合,形成淡紫色的斑点,像极了威森堡废墟中顽强生长的樱草花。
白天的建设继续。莫德用找到的汽油桶改造成炉子,桶壁上敲出通风孔,火苗在里面跳跃,映亮索芬娜打磨鱼叉的侧脸。她将维生素片碾碎,混进磺胺药粉,装在从超市捡的小玻璃瓶里——这是斯特维亚教的配方,能暂时抑制孢子感染。
午睡时莫德又做了噩梦,这次梦见斯特维亚站在基因库的钟摆下,眼镜片反射的光指向自己,而"播种者"的士兵举着红色试管逼近。惊醒时索芬娜正在用牙科镜检查他的膝盖,镜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艾拉用薄荷膏按摩伤口的夜晚。
"关节腔有积液,"索芬娜收起镜子,"用热毛巾敷能缓解。"莫德看着她手腕内侧的樱草花疤痕,突然想起斯特维亚说过,那是小时候玩烟花留下的。"他总说,"索芬娜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疤痕是身体写的日记。"
傍晚时分,莫德用战术手斧加固地下室的支柱,每根木头都刻上防滑纹。索芬娜则在整理白天制作的工具:鱼叉、捕鼠器、用罐头改的油灯。金属箱上的樱草花图案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斯特维亚刻的第十西片花瓣边缘,还留着他特有的颤笔。
"今晚去北边的公寓楼,"索芬娜将油灯放进背包,"听说那里有雨水收集器。"莫德点点头,检查着战术手斧的刃口,锈迹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两人都知道,夜晚的搜寻充满危险,但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像老鼠一样在废墟中穿梭,搜集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加固这个临时的家,对抗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
在这个被战火摧残的城市里,莫德和索芬娜的生活只剩下最基本的需求:食物、水、药品、安全。他们不再是士兵或医生,只是两个挣扎求生的平民,用有限的工具和智慧,在废墟中搭建起脆弱的庇护所。白天的建设是为了晚上的生存,而晚上的搜寻则是为了明天的希望。
莫德握紧战术手斧,感受着木柄上的刻痕,那是他从沙漠战场到威森堡废墟的全部记忆。索芬娜则抚摸着左轮手枪的枪柄,十字划痕的触感让她想起斯特维亚的钢笔。两人在地下室里,借着油灯的微光,为即将到来的夜晚做着最后的准备,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属于他们的,在战争中生存的气息。
当夜幕再次降临,两人又将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像两只警惕的孤狼,在危险的城市里寻找着活下去的物资。他们的住所或许简陋,他们的武器或许陈旧,但只要还有彼此,还有对生存的渴望,他们就会在这残酷的现实中,继续挣扎着走下去,首到战争的结束,或者生命的终结。因为这是——生存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