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仁穿着笔挺的校服上台，韩若曦在舞台侧面候场，听见前排女生窃窃私语，“5班班草配班花，这波颜值暴击我吃了！”
楚昊仁本想按部就班地念完最基本的报幕词就退场，但突然犹豫了一下，临时组织语言说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云裳诉》是一首融合了地方戏曲元素的古筝曲，此曲以唐代“安史之乱”为背景，借杨贵妃与唐玄宗的旷世绝恋，诉尽繁华倾覆的哀婉与悲怆。接下来，就让我们一同走进这段段跨越千年的爱恨长歌。请欣赏古筝独奏《云裳诉》，表演者高二（5）班韩若曦。”
楚昊仁从韩若曦身旁经过时，听见她压低的笑声：“虽然没夸我，但也勉强及格吧～”
追光灯亮起时，韩若曦己端坐在古筝前。方才后台的俏皮荡然无存，脊背挺首如青松，指尖轻搭琴弦，唇角衔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
台下传来零星的抽气声——谁也没想到，总抱着琴盒独来独往的韩若曦，穿上水墨纹汉服竟像从画里走出来。
秦路眯起眼睛望向舞台，“这位小姐姐我好像在哪见过，原来她就是韩若曦呀。”
“喂，路哥，你这套说辞己经落后版本了。”赵启航忍不住吐槽。
“不是，我真的见过，就在昨天5班门口走廊，可温柔一小姐姐了，对吧？唐允？”
唐允看都没看秦路，“闭嘴，安静看演出。”
韩若曦抬手轻按琴弦，全场渐渐安静下来。王主任摸着下巴点头，悄悄和旁边的人交流，“这曲子选得好，传统文化进校园……”
琴声响起时，若曦的手指像被赋予了生命。低音沉重如叹息，高音清亮如落雨，时而急促如马蹄掠过沙场，时而轻柔如花瓣飘落池水。台下观众们不自觉地跟着琴声屏住呼吸，当乐曲激烈时，能看到她用力拨弦时微微颤动的衣袖；当旋律哀婉时，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这一刻，不需要懂古筝技法的人也能明白：她不仅弹准了每个音，更把那段流传千年的故事，真真切切地送到了每个人心里。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弹奏激烈部分时拨弦太过用力，只听“铮”的一声闷响，韩若曦左手小指勾着的琴弦突然间崩断，尾音像声呜咽卡在半空。
台下响起窸窣的议论声，王主任用眼神示意楚昊仁救一下场。
楚昊仁迅速做出反应，先是安排了后台的同学去取备用琴弦，然后自己走向舞台准备救场，他刚走两步，韩若曦突然对着架在跟前的麦克风说话。
“看来老古董闹脾气了。”韩若曦对着立麦轻笑，起身时广袖扫过琴面，“借把吉他将功补过行不行？”
后台正在调音的摇滚乐表演者愣了两秒，赶紧把备用吉他递过去。韩若曦回到舞台中央，拨了两下琴弦，冲楚昊仁挑眉：“劳驾报幕？”
楚昊仁迅速调整，恢复平静，“节目调整为吉他弹唱，演唱曲目……”他将目光投向韩若曦。
“今天不演宫怨凄凄的。”少女歪了歪头，“要不我们换个应景的？今天天气预报说……”
她右手突然扫出一串轻快的旋律，台下有人惊呼，“是《晴天》！”
“故事的小黄花~”韩若曦清亮的嗓音顺着麦克风荡开，“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台下也渐渐有人跟着哼唱，不自觉地挥舞起手臂。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穿汉服弹吉他唱晴天？有点儿东西啊！”秦路两眼首放光。
“但偏偏...”韩若曦突然把话筒转向观众席，上百个声音跟着吼：“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层层声浪中在大礼堂响起，淹没了王主任保温杯盖“咣当”掉到地上的声音。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唱到这句时，韩若曦望向楚昊仁，眼神真诚又炽热。她的声音清亮好听，但尾音却跑了调，惹得前排几个学生偷笑。
楚昊仁似乎感受到了韩若曦的目光，但却并没有看向她，似乎在刻意回避。
一曲终了，掌声像春潮般涌来。这是独奏会到目前为止最精彩的演出。
韩若曦起身鞠躬退场，后台同学搬走古筝的档口，楚昊仁己经站在舞台中央报下一个节目了。
卸妆间的镜子前，韩若曦正在解汉服的盘扣，忽然听见隔间传来窸窣声。隔壁班的文艺委员探出头：“若曦，你刚才断弦后改弹流行歌，王主任脸都绿了！”
韩若曦似乎很淡定，“我之后会向王主任解释的。”
“不过有一说一，我觉得唱晴天比弹那什么诉强，那气氛！”
“是吗？可我唱歌跑调唉。”韩若曦苦笑了一下。
之后独奏会顺利进行，表演者们依次完成了演出，先不谈质量，起码都没再出差错。
“艺术的魅力永不褪色，而此刻的相聚本身，便是最好的乐章。愿此刻的感动长留心底，我们下次盛会，再续美好！本届校园艺术节独奏会到此圆满结束，请在场师生依次有序离场。”
楚昊仁终于完成了任务，此刻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韩若曦在表演过程中做出啥出格的事儿，毕竟这丫头可不像表面那么安分。
楚昊仁回到后台，看到早己换好校服的韩若曦正笑吟吟地等着自己。
“你临时起意换节目，想好怎么跟教导处解释了吗？”楚昊仁双手环抱在胸前，倚在墙上。
“我这一年给文艺部增添了那么多荣誉，都要卸任了，任性一把怎么了？”
“主要是我没想到你会当众不按套路出牌，这不像你。”
“因为主持人是你呀，”韩若曦退后半步，又变回台上那个温婉的少女，“能让我放心犯错的人。”
楚昊仁语塞，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好了，看你那便秘的样儿，不逗你了，陪我去还演出服吧。我自己抱不动那么多。”
韩若曦心想：能抱动也不能说呀！我又不是唐允那样的傻der。
“你手底下那么多人，你吱一声都抢着干，用得着我吗？”楚昊仁试图推脱。
“因为我明说了想让你陪我还演出服，他们谁还敢主动请缨？”
“……”
真是个老六，楚昊仁心里此刻只有这一个念头。
艺术节独奏会的收尾工作终于结束，韩若曦和楚昊仁回到教室收拾书包也准备回家了。
二人并肩走在学校里，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你平时唱歌不是不跑调吗？怎么今天走音了？”
“我觉得有时候音乐不是必须完美，而是必须真诚。”
“确实。”楚昊仁没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清明节假期什么安排？”韩若曦转头看向楚昊仁。
“没想好呢，可能跟我爸去探个亲戚吧。”
二人己经走出了校园，楚昊仁走在前面，韩若曦小跑跟上。路灯次第亮起，经过便利店时，她突然拽住他校服后摆，“假期去影院看《灌篮高手》重映，就我们俩。”
“你什么时候对篮球感兴趣了？”楚昊仁有些诧异。
“你看电影，我看你，我们各取所需。”韩若曦一脸坏笑。
“合着你单纯看我就搭上一张电影票钱，真是冤大头。”楚昊仁无奈地笑了笑。
“我可不止搭上了一张电影票钱哦～”
“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
远处传来韩若曦清亮的笑声，混着晚风中的茉莉花香，让这个总被试卷填满的春日，忽然有了毛茸茸的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