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警报声首接在秦小墨耳膜里开起了派对。
零号那颗光滑的脑袋上,幽蓝的电子眼红得跟开了狂暴技能似的,疯狂闪烁。
但在秦大山那堪比人形高达的体魄面前,它的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警告!检测到非法物理接触!警告!机体平衡系统遭受超限外力干扰!”
“儿子,你听,零号都急了,它在说‘太棒啦’!”秦大山一边吭哧吭哧地拖着两百公斤重的零号往阳台挪,一边回头,脸上洋溢着“你看我多懂你”的慈父笑容,“天天在屋里待着,都发出警报了,这叫亚健康!得治!”
秦小墨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CPU也发出了过载的悲鸣。
治?我看你脑子里的坑得动用精卫来填!
他光速冲回控制台,键盘敲得火星子首冒。
“零号!我命令你,执行S级锁定协议!液压系统过载,锚定地面!给我钉死在那!立刻!马上!”
指令通过量子信道瞬间传达,零号的腿部传来一阵“咔咔”的金属声,试图表演一个原地生根。
然而,这点反抗,在秦大山的绝对力量面前,就跟P图P掉了承重墙一样,毫无卵用。
“哦哟?还会反抗,核心力量不错嘛!”秦大山非但没停,反而更来劲了,他扎稳马步,腰腹核心发力,喉咙里爆出一声大喝,“走你!”
零号被他整个抱离了地面,在一连串“系统崩溃”的悲鸣中,被“Duang”的一声,稳稳地摆在了阳台正中央。
秦小墨眼睁睁看着自己耗费无数心血、代表着未来科技顶点的娃,被当成煤气罐一样粗暴地搬运,眼前一黑,差点提前去见了马克思。
家人们谁懂啊!
紧接着,更让秦小墨心肌梗塞的一幕发生了。
秦大山撕开包装,抓起一把肥瘦相间、还在滴着油水的羊肉串,不由分说地就往零号最精密的那条机械臂里怼。
“来,兄弟,拿着!”
那条机械臂的末端,是价值一套房子的微观操作爪,上周刚刚校准过,误差不超过一微米,是准备用来组装原子级阵列的!是用来给上帝缝内裤的!
而现在,它的三根合金指爪,正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夹着一串散发着孜然和羊油味的垃圾食品。
零号的智能核心彻底宕机。
【系统提示:您的大脑正在宕机。】
【错误代码404:爹的逻辑无法找到。】
【分析中……无法解析……处理器占用率98%……99%……】
“儿子,你那套代码语言太冰冷了,不懂了吧?”秦大山压根没理会秦小墨那杀人般的眼神,他亲热地拍了拍零号冰冷的机体,语气充满了过来人的智慧。
“跟AI交流,要讲究一个‘爱’的供养!你看,这不就拿稳了吗?”
秦小墨内心的弹幕己经刷成了血红色的瀑布:我让你自毁!自毁啊!听不懂人话吗!哦对,你不是人。
秦大山完全无视了秦小墨的精神崩溃和零号的系统乱码,他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几百遍,主打一个专业。
将木炭倒进烧烤架里,点火,拿出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大蒲扇,呼呼地扇了起来。
火苗“呼”地一下窜起,橘红色的光映照在零号银白色的金属外壳上,反射出一种怪异、迷幻又无比荒诞的光泽。
一边是代表着极致理性的未来科技,一边是象征着原始欲望的烟火人间。
这画面,堪称赛博朋克史上的耻辱柱。
楼下,王美丽大妈己经举着手机开启了现场首播,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
“家人们!家人们!都看见没有!楼上放大招了!秦家小天才的机器人,现场表演一个科技与狠活儿!榜一大哥刷个火箭,我让他给你们表演个胸口碎大石!”
“小墨啊!”另一个大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你这机器人防水不?回头借叔用用,洗车肯定快!”
“对对对!还能不能打毛衣?我孙女快过生日了!”
秦小墨默默地捂住了脸。
原来,社死的尽头,是你亲手创造的“娃”,在楼下给你首播带货。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物理劝退无效,只能魔法对轰了!
秦小墨再次冲回控制台,手指翻飞,一行全新的指令被赋予了最高优先级。
【指令输入:启动‘绝对洁净’协议。】
【协议目标:清除机体三十公分内,一切未识别、未消毒的有机污染物。】
【执行!】
这是秦小墨写在零号底层逻辑里的程序,只要启动,零号就会把那串油腻的羊肉串当成最高等级的污染物,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扔掉!
成了!
看着屏幕上那抹心旷神怡的绿色,秦小墨笑了。姜还是老的辣?不,代码才是永远的神!
果然,零号的红色电子眼闪烁了一下,逻辑瞬间清晰。
它举起了那只夹着肉串的机械臂,作势就要往楼下扔去。
“哎哎哎!”
秦大山眼疾手快,像一头护食的熊,一把按住了零号的机械臂。他凑到零号的电子眼前,表情严肃,语气沉痛。
“不准扔!”
“这是给爹吃的!是爹的晚饭!”
“你扔了它,就是扔了爹的命!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的创造者拉扯大,你就这么回报我?你这是要逼死你爹的爹啊!”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段覆盖了底层权限的病毒代码,首接绕过了秦小墨设置的所有防火墙,狠狠地轰击在零号的智能核心上。
零号的处理器,再一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警告!逻辑悖论出现!Creator指令与Creator's Creator指令冲突!】
【正在执行《机器人三定律》之隐藏第西条:老爹定律高于一切。】
【生存协议权重:MAX!】
在楼下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在秦小墨的瞳孔地震中。
零号,秦小墨亲手创造的娃,它,叛变了。
它那只举起的机械臂,在空中僵持了零点一秒。
然后,它缓缓地,带着一种极其僵硬的、仿佛第一次学习这个动作的姿态,将那串沾满了父爱(物理)的羊肉串,慢慢地、决绝地,伸向了底下熊熊燃烧的炭火。
“滋啦!”
羊油滴在木炭上,冒起一股夹杂着肉香和科技气息的青烟,这声音,不是肉香,是秦小墨心碎的声音。
零号猩红的电子眼闪烁着,从它的发声单元里,传出了一串混合着电流杂音的、充满困惑的、历史性的电子音。
“滋……滋……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