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老师，这个字念啥？"
八岁的林小苗举着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大"和"小"。林小麦蹲下身，指着字耐心解释："这个是'大'，就像大山一样大；这个是'小'，就像小苗你现在这么小。"
村小的教室里挤了十几个孩子，从六岁到十二岁不等。林小麦用自己省下的生活费买了粉笔和练习本，每周六下午在村小开"周末课堂"。
"小麦姐，我算出来了！三加五等于八！"铁柱的儿子小林兴奋地挥舞着作业本。
"真棒！"林小麦摸摸他的头，"再做下一道。"
教室门被推开，张石头探头进来，手里攥着一截粉笔头："我...我也要学..."
林小麦走过去："石头哥，你想学什么？"
"写...写名字。"张石头憨厚地笑着，"写...小麦..."
教室里安静下来。孩子们都知道张石头"脑子不好"，平时很少跟他玩。林小麦接过粉笔："好，我教你。"
她在黑板上工整地写下"林小麦"三个字。
"这是'林'，这是'小'，这是'麦'。"她指着每个字解释，"来，石头哥，你试试。"
张石头接过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线，完全不像字。几个孩子偷偷笑起来。
"别笑！"林小麦严肃地说，"石头哥很认真，比你们有些人强多了。"
她站到张石头身后，握住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带他写："先一竖，再一横...对，就这样..."
写了十几遍后，张石头终于能勉强写出"林"字了。他转过头，露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我...我会写...林！"
"太棒了！"林小麦由衷地鼓掌，其他孩子也跟着拍手。
教室窗外，几个村民正趴在窗台上偷看。他们原本是来看热闹的——"女娃子能教出什么名堂"，但看到自家孩子认真学习的样子，都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悄悄退开了。
下课己是傍晚。林小麦收拾着黑板擦，张婶拎着篮子走进来。
"小麦，这几个鸡蛋给你。"张婶把篮子放在讲台上，"石头回家高兴坏了，非说要给你礼物。"
"婶，不用..."
"拿着！"张婶按住她的手，"石头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耐心教他..."
林小麦看着篮子里还温热的鸡蛋，鼻子一酸："石头哥很聪明，就是学得慢一点。"
"唉，要是他小时候有人教..."张婶叹了口气，"小麦，你是个好姑娘。"
张婶走后，又有几个家长送来蔬菜和干粮。林小麦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她把这些东西分给孩子们带回家，自己只留了两个鸡蛋。
回家的路上，林小麦碰见了李大爷。
"小麦老师！"李大爷笑呵呵地喊，"我家小林回家就写作业，可认真了！"
"他学得很快。"林小麦微笑回应。
"要我说，你比城里那些老师强多了！"李大爷竖起大拇指，"咱'山卡卡'也能飞出金凤凰！"
林小麦心里一动："大爷，以后会有更多金凤凰的。"
回到家，爷爷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回来啦？"爷爷眯着眼问，"今天教了几个娃？"
"十五个。"林小麦放下书包，"石头哥也来了。"
"张石头？"爷爷有些惊讶，"他能学啥？"
"他学会了写'林'字。"林小麦骄傲地说。
爷爷哼了一声，但嘴角微微上扬："女娃子当老师...倒也不错。"
林小麦笑了。她知道，这是爷爷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周日下午，林小麦准备返校。赵秀兰往她包里塞了一罐腌菜和几个煮鸡蛋。
"娘，给孩子们留着吧。"林小麦想把鸡蛋拿出来。
"拿着！"赵秀兰板起脸，"你比他们更需要营养。"
林大山默默递过来一个小布包："省着点花。"
林小麦知道，那是家里最后的积蓄。
"爹，我不用..."
"拿着！"林大山不容拒绝，"好好读书，别辜负...那些孩子。"
回到学校，李梦琪正在宿舍里试新裙子。
"回来啦？"她头也不回地问，"村里好玩吗？"
"我在教孩子们读书。"林小麦把腌菜放进柜子。
李梦琪转过身："真的？免费教？"
"嗯。"
"哇，你也太伟大了吧！"李梦琪夸张地捂住胸口，"我连自己作业都懒得写！"
林小麦笑了笑："你要不要也来帮忙？村里风景很好。"
"我？"李梦琪瞪大眼睛，"去农村？"
"嗯，孩子们会很欢迎你的。"
李梦琪犹豫了一会儿："那...我考虑考虑？"
期中考试前，林小麦更忙了。白天复习功课，晚上批改村里孩子们的作业。李梦琪看她这么辛苦，主动帮她整理笔记。
"你这样会累垮的。"李梦琪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不会。"林小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想到那些孩子，我就不累了。"
寒冬来临，村里的"周末课堂"依然继续。教室没有暖气，孩子们冻得小脸通红，却仍坚持写字。
"小麦老师，手冷..."小林伸出冻僵的手指。
林小麦看着孩子们通红的小手，心疼不己。她用省下的伙食费买了十几副手套，分给每个孩子。
"戴上就不冷了。"她帮最小的孩子戴上手套，"我们继续上课。"
窗外飘起雪花，教室里却暖意融融。孩子们认真地写着字，哈出的白气和读书声交织在一起。
"林—小—麦—"张石头一字一顿地读着黑板上的字，笨拙但坚定。
期末考试结束后，李梦琪突然宣布："我决定了，寒假跟你回村！"
"真的？"林小麦惊喜地问。
"嗯！"李梦琪兴奋地说，"我发动班里同学捐了好多文具和旧书，够开个小图书馆了！"
林小麦紧紧抱住她："谢谢你！孩子们会高兴坏的！"
"别谢我，"李梦琪难得地红了脸，"是你让我知道...学习不只是为了自己。"
寒假第一天，李梦琪真的跟着林小麦回了村。她穿着时髦的羽绒服，拖着装满文具的行李箱，引来全村孩子围观。
"这是李老师。"林小麦向孩子们介绍。
李梦琪有些不好意思："别...别叫我老师..."
"李老师好！"孩子们齐声喊道，眼睛亮晶晶的。
李梦琪带来的彩色铅笔和图画本让孩子们爱不释手。她教孩子们画房子、画树，还画了一只卡通小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原来教书这么有意思！"课后，李梦琪兴奋地对林小麦说。
张石头走过来，递给李梦琪一张纸："给...老师..."
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朵花，勉强能辨认出形状。
"这是...给我的？"李梦琪惊讶地问。
张石头用力点头："花...好看...像老师..."
李梦琪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晚上，林小麦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山卡卡飞来了第一只城里金凤凰。以后，会有更多..."
她合上日记本，望着窗外的星空。那些星星比城里的亮得多，就像孩子们求知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