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跟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砸在苏家柴房的茅草顶上,像永远也停不下来。林宴清猛地从硬邦邦的草席上弹起来,后背的汗把打着补丁的衣裳全浸透了,风一吹,凉飕飕的,止不住地打哆嗦。
三年前那场灭门惨祸又在脑袋里打转。爷爷林战的脑袋被人砍下来,眼睛瞪得老大,到死都还在瞪着;老爹被铁链子捆着,浑身是血,还在扯着嗓子骂;亲娘把妹妹死死护在怀里,可那把长剑还是首首地穿了过去…… 林宴清哆嗦着摸向胸口,那块带血的半块玉牌还在,冰凉凉的,摸得他心里首发颤。
说起来也是倒霉催的,林家当年被诬陷谋反,满门抄斩。要不是奶娘舍了命,把他塞进运粮车,颠了三天三夜,从京城逃出来,他早就没了。逃到苏州后,身无分文的他,在街头饿了好几天,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正巧苏家管家路过,那会儿苏家布庄正缺个上门女婿撑场面,瞧他虽然穿得破破烂烂,可举手投足间还留着几分书香门第的气质,就这么把他弄进了苏家。
“吃白食的!还不起床?” 一声尖嗓子突然在门口炸响。苏家那个尖酸的丫鬟一脚踹开摇摇晃晃的柴房门,手里的木桶 “咚” 地砸在地上,脏水 “哗” 地溅了林宴清一裤腿,“夫人说了,今儿去后厨劈柴,敢偷懒有你好受的!”
林宴清垂着脑袋往后厨走,一路上,下人们的指指点点和窃笑声就没停过。他握着斧头劈柴时,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咬牙切齿地想着复仇计划。这一天,他干着最累的活儿,忍受着各种羞辱,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柴房,躺在草席上,盯着漆黑的屋顶,满心都是不甘。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宴清就被外面的鸡叫声吵醒。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想着又得去面对苏家的刁难。太阳好不容易从云里钻出来,可阳光照在他身上,愣是没半点暖意。他像往常一样,硬着头皮去前厅给苏家老小请安。一跨进门槛,就瞧见岳父苏敬之黑着个脸坐在主位上,那脸色比锅底灰还难看。林宴清心里 “咯噔” 一下,暗叫不妙,这架势,指不定又要找他茬儿。
“还安好?” 苏敬之 “啪” 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杯碟子跟着乱晃悠,“林宴清,你胆子肥了是吧?敢偷苏家的钱!”
林宴清心里 “突” 地一跳,慌得连忙摆手:“岳父,这里头肯定有误会,我……”
“误会?” 苏敬之扯着嗓子打断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有人亲眼看见你鬼鬼祟祟钻进账房,出来钱就没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说着,几步冲到他跟前,一股酒气喷在他脸上。
林宴清刚想开口辩解,“啪” 的一声脆响,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这一巴掌打得他脑袋 “嗡” 地一声,脸都被扇歪了,嘴角瞬间渗出了血。周围的下人们有的捂着嘴憋笑,有的交头接耳,那眼神跟看笑话似的,满是瞧不起。
“从今天起,滚去马厩睡!每天就干劈柴、喂马的粗活儿,敢踏进内院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苏敬之扯着嗓子吼道,唾沫星子喷了林宴清一脸。
林宴清死死咬着牙,任由苏敬之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都掐出了血印子。他心里明镜似的,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可现在他在苏家没权没势,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先忍着。转身往马厩走的时候,他盯着苏敬之的背影,在心里冷笑:苏敬之,你今天这么对我,以后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