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距离那粗糙的棕色公文包,仅有一寸!冰冷的铁栅栏硌着林烽的肩膀,脚镣死死限制着他的移动范围。他咬紧牙关,手臂上的肌肉贲张,不顾一切地将身体向前挤压,指尖拼命地向前探去!
碰到了!粗糙的皮革触感传来!
就在林烽心中狂喜,手指即将勾住公文包提手的瞬间——
“唔……” 隔壁牢房蜷缩在阴影里的赵志远,突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清晰无比的闷哼。那不是痛苦的呻吟,更像是一种警示!紧接着,他那破风箱般的喘息骤然变得急促而混乱,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大股暗红色的血沫猛地从他口鼻中喷涌而出,溅在身前冰冷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在死寂的牢房里投下一颗炸弹!
“咳咳……呃……” 赵志远痛苦地佝偻着身体,每一次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更多的血沫涌出,他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下滑。
【洞明之眼】幽蓝的光幕瞬间刷新,冰冷的提示带着刺目的红光:
【赵志远:状态:濒危→生命垂危(大量咯血,窒息风险极高)】
【当前意图:警示…坚持…】
林烽的动作硬生生顿住!赵志远的咯血绝非偶然!他是在用最后的本能警示自己?还是这剧烈的动静会立刻引来狱卒?他的目光猛地扫向牢门方向。
晚了!
剧烈的呕吐声、痛苦的呻吟、加上这喷血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外面巡逻的狱卒。
“妈的!里面嚎什么丧!找死啊!” 伴随着粗暴的喝骂和铁链哗啦的声响,牢门上的观察口“唰”地被拉开,一双凶戾的眼睛凑了上来。
林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在观察口拉开的同一刹那,强行改变了动作!探向公文包的手猛地收回,转而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身体也像小野次郎一样痛苦地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模仿出来的呻吟:“呃…疼…好疼……” 同时,他的脚“不经意”地向前一踢,将那个原本滚落在他牢房边缘、沾满霉斑的窝窝头,踢得更靠近栅栏缝隙一些。
狱卒凶狠的目光扫视着牢房内的景象:一个角落,小野次郎像只垂死的虾米,蜷缩在呕吐物里痛苦地抽搐呻吟;另一个角落,赵志远趴在血泊中,身体微微起伏,生死不知;中间,林烽也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呻吟着。
“操!怎么回事?”狱卒骂了一句,显然也被这景象弄得有点懵。他立刻掏出钥匙,哗啦啦地打开牢门,提着警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另一个打手。
“你!怎么回事?”狱卒用警棍指着还在痛苦呕吐抽搐的小野次郎,厉声喝问。刺鼻的酸腐味让他厌恶地皱紧了眉头。
林烽立刻抓住机会,用虚弱颤抖的声音,指着小野次郎和那个被踢过去的发霉窝窝头,断断续续地说:“长…长官…他…他吃了那个…长绿毛的窝头…就…就这样了…我…我也好难受…”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惊恐”地示意地上那个霉斑格外明显的窝窝头。
狱卒的目光顺着林烽的手指,落在地上那个发霉的窝窝头上,又看了看小野次郎凄惨的模样和地上那摊秽物,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转向隔壁牢房趴在血泊里的赵志远:“那他呢?也是吃窝头吃的?”
“不…不知道…他…他一首那样…刚…刚才突然吐血了…” 林烽“艰难”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恐惧和茫然。
狱卒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上前一步,用警棍粗暴地捅了捅蜷缩着的小野次郎:“喂!死了没?说话!”
小野次郎此刻腹痛如绞,浑身冷汗淋漓,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妈的!晦气!”狱卒骂骂咧咧,又走到赵志远牢门边看了一眼,那满地的暗红血沫更是让他心头一跳。一个上吐下泻眼看要不行了,一个首接大口吐血生死不知……这要是都死在这里,还是吃了牢饭死的,上面怪罪下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对着身后的打手吼道:“去!快去叫王瘸子过来看看!妈的,真会添乱!” 王瘸子,是76号地牢里那个半吊子的狱医。
打手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牢房里暂时只剩下狱卒一人。他焦躁地在狭窄的空间里踱步,警棍不耐烦地敲打着铁栅栏,目光扫过三个囚徒,充满了嫌恶和不安。
林烽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但眼角的余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死死锁定了那个掉落在栅栏缝隙处的棕色公文包!狱卒的注意力被小野次郎和赵志远的“突发状况”完全吸引,此刻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屏住呼吸,趁着狱卒转身焦躁踱步、背对着他和小野次郎牢房之间空隙的刹那,再次闪电般伸出手臂,穿过栅栏缝隙!
这一次,没有阻碍!指尖精准地勾住了公文包那磨损的皮质提手!
粗糙的触感传来,带着小野次郎挣扎时留下的汗渍和一丝……冰冷的金属质感?林烽无暇细想,用尽全身力气,手臂猛地回缩!
公文包被拖拽着,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异常刺耳!
狱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
林烽的心跳几乎停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手臂回缩的动作变成了更剧烈的蜷缩,整个人痛苦地翻滚了一下,将刚刚拖到栅栏边的公文包死死压在了自己身下!公文包的提手,正好卡在他腹部和冰冷的地面之间。
“搞什么鬼!”狱卒狐疑的目光扫了过来。
林烽抬起头,脸上是极致的痛苦和扭曲,汗水(这次是真的紧张出来的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他“艰难”地指着身下:“长…长官…我…我肚子…好疼…像…像刀绞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身体还配合地抽搐了一下,将身下的公文包压得更紧实。
狱卒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又联想到小野次郎的惨状,厌恶地皱了皱眉,骂了句“废物”,便不再深究,注意力重新被隔壁赵志远越来越微弱的喘息和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吸引。
“王瘸子!快点!磨蹭什么!”狱卒朝着门外吼道。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不耐烦的抱怨由远及近:“催命啊!大半夜的……” 一个穿着脏兮兮白大褂、拄着根破木拐、酒糟鼻通红的老头,背着个同样肮脏的药箱,骂骂咧咧地被那个打手推搡着走了进来。他就是狱医王瘸子,浑身散发着劣质烧酒和汗臭混合的味道。
“看看!这两个怎么回事?”狱卒指着小野次郎和赵志远。
王瘸子皱着通红的酒糟鼻,先走到小野次郎牢门边,捏着鼻子看了看地上的呕吐物和蜷缩抽搐的人,又扫了一眼林烽“痛苦”的样子,最后目光落在林烽身边那个被踢过来、霉斑格外显眼的窝窝头上。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慢悠悠地拄着拐,走到赵志远牢门边,往里瞥了一眼,看到那滩暗红的血沫,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个?痨病鬼一个!胸口中枪,肺早烂了!吐点血有什么稀奇!拖出去埋了都嫌费事!”
接着,他走到小野次郎的牢门前,用拐棍捅了捅还在呻吟的小野次郎:“这个,还有那个(他指了指林烽),吐成这样,脸白得像鬼……” 他蹲下身,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小野次郎的眼皮,又摸了摸他汗涔涔的额头,然后目光再次落在地上那个发霉的窝窝头上,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王瘸子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脏兮兮的白大褂,对着狱卒,用一种混合着市侩和故弄玄虚的语气,斩钉截铁地宣布:
“依我看呐……霍乱!这症状,九成九是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