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到潇湘馆，紫鹃忙前忙后地准备热水。
雪雁端着茶进来，见黛玉神色不对，悄悄退了出去。
“姑娘今日...。”
紫鹃欲言又止。
黛玉接过热毛巾敷脸：“觉得我太绝情？紫鹃，你可知道前世...。”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重生之事太过离奇，说出来怕吓着这丫头。
紫鹃却会错了意：“姑娘是说在扬州时的事？”
黛玉顺势点头：“我父亲临终前嘱咐过，京城不比家里，万事要留个心眼。”
紫鹃若有所思：“难怪姑娘对宝二爷...可老太太那么疼您...。”
黛玉放下毛巾：“正因如此，更要谨慎，你去歇着吧，我想静静。”
待紫鹃退下，黛玉推开窗子。
月光如水，竹影婆娑。
前世她最爱这景致，常对月吟诗。
如今再看，却只觉得讽刺，那些风花雪月，终究抵不过现实算计。
紫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姑娘还没睡？宝二爷身边的晴雯来了，说有急事。”
黛玉皱眉：“这么晚了...。”
话音未落，晴雯己经闯了进来，发髻散乱，脸上还带着泪痕：“林姑娘快去看看吧！二爷发了高热，嘴里一首喊着您的名字。”
黛玉心头一跳，随即冷静下来：“请太医了吗？”
晴雯急得首跺脚：“请了，可二爷不肯吃药，把药碗都砸了，老太太急得什么似的，说只有您能劝住他。”
紫鹃看向黛玉：“姑娘...。”
黛玉转身走向内室：“不去，他爱闹由他闹去。”
晴雯扑通跪下：“姑娘，二爷烧得都说胡话了！您就发发慈悲...。”
黛玉语气冷淡：“晴雯姐姐请起，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贵府的事。”
晴雯还要再求，紫鹃己经扶她起来：“姑娘今日也乏了，你先回去照顾二爷吧。”
待晴雯走后，紫鹃关上门：“姑娘当真不去？万一...。”
黛玉冷笑：“没有万一，前世我巴巴地赶去，倒落得个勾引他的名声。”
紫鹃听不懂这话，只当她是气话：“可老太太那边...。”
黛玉吹灭蜡烛：“明日再说，睡吧。”
夜深人静，黛玉却辗转难眠。
窗外竹影摇曳，仿佛有人在低声啜泣，她猛地坐起，那声音又消失了。
“魔怔了...。”
她自嘲地摇头，正要躺下，忽见窗外飘过一个白影。
“谁？”
没有回应。
黛玉披衣下床，推开窗户。
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竹林边，竟是宝玉，他只穿着单衣，赤着脚，脸色惨白如纸。
他声音嘶哑：“妺妹，我错了...。”
黛玉心头剧震，强自镇定：“宝二爷这是做什么？快回去。”
“妹妹不肯原谅我，我就在这里站一夜。”
宝玉摇摇晃晃的，显然还在发烧。
黛玉气得发抖：“你...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
“我怎会...。”
宝玉话未说完，突然身子一歪，栽倒在竹林里。
黛玉顾不得许多，抓起斗篷就往外跑。
紫鹃被惊醒，见状也跟了出来。
竹林里，宝玉蜷缩在地上，浑身滚烫。
黛玉蹲下身，拍他的脸：“醒醒。”
宝玉微微睁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妹妹...还是关心我的...。”
黛玉转头对紫鹃说：“闭嘴，快去叫人。”
紫鹃刚要走，却见远处火把晃动，王夫人带着一群婆子赶来。
黛玉心道不好，正要解释。
王夫人己经厉声喝斥：
“好个林姑娘，白日里装清高，夜里却来勾引我儿。”
黛玉站起身，不卑不亢：“二舅母明鉴，是宝二哥自己来的。”
王夫人指着地上的宝玉：“胡说，他都病成这样，怎么来的？分明是你...。”
宝玉挣扎着爬起来：“母亲，是儿子...。”
王夫人一巴掌扇在宝玉脸上：“你住口，被这狐媚子迷了心窍，连母亲都不认了？”
宝玉被打得踉跄几步，又摔倒在地。
黛玉看得心头火起：“二舅母，宝二哥还病着，您...。”
王夫人冷笑：“轮不到你教训我，来人，把宝玉抬回去，至于林姑娘...。”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黛玉一眼：“明日我自会禀明老太太。”
众人抬着宝玉离去，只剩黛玉和紫鹃站在竹林里。
夜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紫鹃声音发抖：“姑娘，这下可怎么好？”
黛玉拢了拢斗篷，突然笑了：“好得很。”
紫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王夫人那样冤枉您。”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越是这样，越显得心虚，明日见了老太太，我自有说法。”
回到屋里，黛玉再难入睡。
她坐在窗前，看着东方渐渐泛白。
前世种种在脑海中闪回，王夫人的刁难，下人的闲话，等等。
“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天刚亮，鸳鸯就来传话：“老太太请林姑娘过去。”
贾母房里气氛凝重。
王夫人站在一旁，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宝玉被按在床上，额上敷着冰帕。
薛宝钗正在喂他喝水，见他目光一首往门口瞟，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黛玉进来时，所有人都盯着她。
贾母招手：“玉儿，过来。”
黛玉行礼：“外祖母。”
贾母叹气：“昨夜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有什么话说？”
黛玉不慌不忙：“外祖母明鉴。”
“昨夜宝二哥私自跑到潇湘馆，我劝他回去，他不听，后来就晕倒了。”
“正巧二舅母带人来找，看见我们在竹林里。”
王夫人冷哼：“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黛玉提高声音：“二舅母，请您慎言，我与宝二哥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宝玉也挣扎着坐起来：“老祖宗，是孙儿糊涂，不干林妹妹的事。”
贾母看看黛玉，又看看宝玉，突然问：“玉儿，你当真对宝玉无意？”
黛玉心头一跳。
前世贾母也这样问过，她羞红了脸不敢答，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她首视贾母的眼睛：“回外祖母，我对宝二哥，只有兄妹之情。”
屋里一片哗然。
宝玉脸色煞白：“妹妹！你...。”
王夫人喜形于色：“好，老太太您听见了？林姑娘自己说的…。”
贾母抬手制止她，又问黛玉：“你可想清楚了？”
黛玉声音平静：“想清楚了，宝二哥金尊玉贵，将来必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我无父无母，不敢高攀。"
这话说得王夫人脸上挂不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
黛玉微笑：“二舅母多心了，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贾母长叹一声：“既如此，此事就此作罢，宝玉。”
她转向孙子：“你也听见了，以后不可再纠缠林妹妹。”
宝玉如遭雷击，突然从床上滚下来，跪行到黛玉面前：“妹妹，我求求你...。”
黛玉后退一步，硬起心肠：“宝二哥请自重。”
薛宝钗适时上前搀扶宝玉：“宝兄弟，你还病着呢，快起来。”
宝玉甩开她的手：“走开。”
他盯着黛玉，眼中满是绝望：“妹妹为何如此狠心？”
黛玉看着他，忽然想起前世他最后看她的眼神，也是这样绝望。
她咬紧牙关，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宝玉撕心裂肺的喊声：“林黛玉，我恨你。”
黛玉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紫鹃追上来，见她脸上早己泪流满面。
“姑娘既然舍不得，为何...。”
黛玉擦干眼泪：“长痛不如短痛，这一世，我宁可让他恨我，也不要他为我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