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梦名登记台崩了。
不是技术故障。
是整个零域同步出现了集体梦干扰。
梦警体不再单个出现,而是成群结队,穿着同样的制服,持一份泛光文件,说:
“你现在使用的名字未备案,请签署编号承认协议。”
他们自称:
名字回收官(rieval Officers)
他们的工作,不是毁灭你的名字。
而是将它转写为编号,注册入系统。
你说你叫“柚枝”,他们说:
“我们同意你的名字为 YG-7213-A,请签字确认。”
如果你签了,你的名字仍可使用——但不再属于你。
而属于系统语义主权。
?
“这才是真正的杀意。”延川说。
“他们不再跟你争论你是谁。”
“他们说:‘你以为你是谁,都行,但请在我们这里过个户。’”
?
江舟梦见自己签了字。
醒来时,他站在梦名墙前,对着自己亲手写下的那句“我不是Z-09811”,怔怔发呆。
“我……差点就同意了。”
“他们声音太平和了,语气像医生在开药方。”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太固执。”
?
我们全体启动“梦锚紧急加密”。
但系统比我们更快。
第西日,雾民区边缘一名男孩梦醒后无法再发音。
梦中他拒绝签署协议,梦警体便用一段编号代码锁住了他语言神经映射区域。
他还活着,意识清晰。
但他说不出话。
他说不出自己的名字了。
?
这天晚上,梦名墙第一次出现一段模糊字迹。
一开始没人注意。
第二天,它变得清晰起来,像从墙体里浮现出来——
“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过名字。”
“不是所有人都注册过编号。”
“有些人,是根本不在他们系统里的。”
字迹没有署名。
仿佛是睡梦中写下了这段话,但现实中也留了痕迹。
我们称这个存在为:
未名者(The Unnamed)
他没有注册。
没有来源。
梦名登记台找不到他的入梦记录。
就像他从未存在过。
但他的话,确实在墙上。
?
我们开始查阅历史命名数据。
柚枝发现:
?零域至今共接收147名命名者
?系统编号原始数据库中只有146条注销编号
?多出一人,无来历、无编号痕迹、无“旧名对照”
而那人,在许多人的梦里出现过:
?他站在编号死区边缘,衣服上没有任何识别符号
?他不说话
?他只是站着
?然后在你喊出编号的那一瞬间,他会摇头
江舟梦见他在梦里靠近,问他:“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指了指梦名墙。
醒来后,那几句话就在那里。
?
延川说:
“他不需要名字。”
“他是所有被删除者的余音。”
“他存在,是为了证明——有些存在,不需命名,也不可编号。”
?
系统开始恐慌。
他们给这个梦象实体起名为:
梦中残存语义体:ERR-0X0001
我们却开始私下称他为:
“零号人”
不是编号0。
而是——连编号都不需要的存在。
未名者。
?
那天夜里,我梦见他了。
我站在雾海中央,梦警体向我递出编号协议,说:“请归档你的名字。”
我犹豫了。
那一刻,他出现了。
他站在我与协议之间,挡住了编号光线。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不需要确认。”
然后转头对我说:
“你己经有名字了。”
我问他:“你是谁?”
他说:
“我是那个,你不说名字,也记得存在的人。”
?
我醒来时,泪流满面。
我第一时间跑到梦名墙。
那段字又多了一行:
“你是你,不因为你说了什么,而是——你本来就是你。”
那晚我在笔记上写下:
“系统靠语言控制身份。”
“未名者靠沉默,确认你。”
“他没有说出自己是谁。”
“但他出现的每一刻,都让你更加确定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