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十一月依旧裹挟着温热的风，江思淼攥着莲花山的门票，盛明和郭芸的谈笑声中，偷偷将写满祈愿的红绸带系在许愿树上。“保佑我和苏淮......” 她的声音被山风揉碎，抬头望着层层叠叠的苍翠，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观音殿前的香炉腾起袅袅青烟，江思淼跪在蒲团上，掌心的平安符硌得生疼。“菩萨，如果我和苏淮有一丝可能，就请让他收下这个平安符吧。如果有可能你暗示我下没可能你也暗示我一下。” 她盯着摇曳的烛火，火苗突然猛地蹿高，映得金身观音面容慈悲，却也让她恍惚觉得那是某种应允。
下山路上，盛明举着烤肠晃到她面前：“淼淼，想什么呢？” 江思淼强挤出笑容，摸向背包侧袋 —— 绣着鲸鱼图案的平安符还在。首到在山脚下等班车时，她习惯性地再次确认，指尖却只触到空荡荡的布料。菩萨没有暗示首接给了明示。
“怎么了？” 郭芸顺着她慌乱的眼神望去。江思淼咬着嘴唇摇头，眼前突然浮现出今早给苏淮发消息的画面。“我在莲花山给你求了平安符，要吗？” 对话框里，过了许久才弹出简短的 “不要”。
班车发动时，江思淼靠窗而坐。窗外的木棉树急速后退，她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想起在山顶时，盛明开玩笑说：“苏淮那小子错过了什么宝贝。” 那时她笑着反驳，此刻却觉得喉咙像被塞进团浸了盐水的棉花。
“听说莲花山的许愿特别灵验。” 盛明的声音从身后飘来。江思淼死死咬住下唇，尝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她终于明白，火苗蹿高不是应允，而是最后的告别。平安符的消失，大概就是菩萨给的答案 —— 有些人，注定只能是南柯一梦。
泪水毫无征兆地砸在牛仔裤上，她慌忙转头看向窗外。暮色渐浓，远处的江面波光粼粼，像极了苏淮琥珀色的眼睛。那些一起做泡芙、在图书馆对视的夜晚，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刀片，在心上反复切割。班车驶入隧道的刹那，黑暗吞没了所有光线，江思淼放任自己蜷缩在座椅里，让眼泪肆意流淌。
从莲花山回来后的第七天，江思淼在图书馆的旧书架间撞见苏淮。他手里抱着本《岭南古建筑测绘实录》，鲸鱼吊坠垂在泛黄的书页间，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江思淼攥着《景观设计色彩学》的手指发白。她想起背包里那个消失的平安符，想起班车上咸涩的泪水，喉咙突然发紧。
“这么巧。” 苏淮先打破沉默，声音比往常更轻，像是怕惊飞什么。他的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又迅速移开。
江思淼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啊，真巧。” 她想说 “我在莲花山给你求了平安符，你知道吗”，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本书好看吗？”
苏淮翻书的手指顿了顿：“还行，就是有些地方... 不太懂。” 他抬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团雾气，“你... 那天去莲花山玩得开心吗？”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江思淼还未愈合的伤口。她想起山风里飘走的祈愿，想起消失的平安符，眼眶突然发热。“开心啊。” 她倔强地扬起下巴，“莲花山的观音像特别灵验，我许的愿... 都实现了。”
苏淮盯着她发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那就好。” 他合上书，转身时，鲸鱼吊坠划过江思淼的手背，凉凉的，像一滴未落的泪。
“苏淮！” 在他迈出三步前，江思淼突然喊住他。男生回头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如果... 如果有一天，有人很认真地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会不会... 哪怕不喜欢，也收下？”
图书馆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苏淮望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人心颤。“有些东西，” 他轻声说，“不收，才是不辜负。”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江思淼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架尽头，手中的书不知不觉滑落，砸在地板上，惊起一片细小的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