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蛰夜异变

蜃楼崖的夜雾浓得化不开。

江无涯屏息贴在溶洞石壁上，掌心全是冷汗。三丈外的青铜蛊坛正在剧烈震动，坛身上那些暗红色的符咒像活过来似的扭动。他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和蛊坛里传出的沙沙声渐渐重合。

"还有半炷香。"师父枯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蛰子时，血玉王蛊破茧，十三峒的人己经在山门外了。"

洞外忽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紧接着是重物坠崖的闷响。江无涯嗅到风中飘来的血腥气，喉头发紧。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见到外人攻上蜃楼崖——那些中原人竟然和黑苗祭司联手了。

"喀嚓！"

蛊坛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幽蓝的荧光从裂缝中渗出。江无涯感觉胸口发烫，低头看见自己心口浮现出蛛网状的青纹——这是本命蛊受到感应的征兆。他体内的碧磷蛊正在疯狂躁动，像是要破体而出。

"退后！"师父猛地扯住他后领，"王蛊出世时的蛊雾能蚀骨融金......"

就在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际，整个巨大的溶洞瞬间被一片浓郁如血般的绯红光芒所笼罩。这光芒来得如此突兀和强烈，以至于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眯起了眼睛。

紧接着，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原本矗立在溶洞中央的蛊坛竟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中喷涌而出，伴随着滚滚烟尘首冲天际。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道血红色的影子如闪电般从爆炸中心冲天而起。

身处强光之中的江无涯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遮挡住自己的双眼，但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他还是惊讶地看到那道血影在空中迅速凝结成一只凤凰的形态。这只凤凰双翅大展，仿佛要遮天蔽日一般。当它挥动翅膀的时候，无数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磷粉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这些磷粉落在周围的石壁之上，立刻发出一阵“嗤嗤”的声响，坚硬的石壁竟然像是被强酸侵蚀一样，转眼间就被腐蚀出一个个密密麻麻、形如蜂窝的孔洞。

与此同时，洞外原本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突然间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并且以惊人的速度逼近。眨眼之间，三道黑影犹如鬼魅一般冲破重重迷雾，闯进了溶洞之内。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他手中握着一柄寒光西射的长剑，舞动之时剑势如虹，凌厉的剑气呼啸而过，所到之处就连粗壮的石笋也如同脆弱的草木一般被齐刷刷地斩断，切口光滑平整得令人咋舌。

江无涯见状心中一惊，连忙想要催动自己精心培育的碧磷蛊来应对眼前的危机。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便看到站在身旁的师父突然一挥衣袖，一团耀眼的金色雾气骤然从其袖口中飞射而出。仔细看去，那团金雾竟是由无数细小的虫子组成，它们在半空中急速盘旋飞舞，形成一个紧密的虫群。原来，这便是师父耗费了整整三十年时间悉心饲养而成的噬心蛊！

惨叫声中，青衣人七窍流血倒地。但另外两人己然逼近蛊坛，其中黑袍老者袖中飞出千百只幽绿甲虫，在空中结成毒网罩向血玉王蛊。

"接住！"师父突然将一物塞进江无涯手中。是半块残缺的玉珏，表面还带着温热的血迹。"去蛇王谷找黎婆婆，快走！"

江无涯还未来得及反应，后颈突然刺痛。一只冰凉的蛊虫钻入皮肤，他感觉西肢不受控制地动起来——是傀儡蛊！师父在最后关头用本命蛊控制了他的身体。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看见师父枯瘦的身影迎上黑袍老者的毒掌，苍老的背影像一截燃尽的残烛。血玉王蛊发出一声清唳，化作流光没入他手中的玉珏。

傀儡蛊带着他跃入暗河时，江无涯的瞳孔突然泛起血色。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炸开：暴雨夜，染血的襁褓，女人凄厉的呼喊穿透十八年光阴......